姜婉心神一凝,探向其脈搏,隨即臉色大變。
這是……
不能再耽誤下去,必須立刻施救。
借著褲兜的掩飾,等再伸出手時,手中多了一個小小的布包,布包展開,里面是一根根大小不一,粗細不同的銀針。
陽光下,銀針閃著凜冽的寒光,針尖銳利。
“你……你這是要做什么?”趙建國極快地向前邁了一步,擋在春梅面前,眉頭緊緊蹙起,厲聲質(zhì)問。
“我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果真如此,你這是嫌春梅流的血不夠多?竟然要用針扎她?”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么蠢的。
姜婉怒極反笑:“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不針灸,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都治不好她的出血!”
“你不想讓我給她看就直說,何必這樣故意攔著消磨時間?”姜婉冷著臉反問。
她算是看出來了,越是好好和他說,他就像是沒長耳朵似的,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對付這種人,就得反其道而行。
“你!”趙建國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垂在身側(cè)的手猛地緊攥成拳,額頭上青筋凸起,整個人顯然已經(jīng)處在暴怒邊緣。
倆人說話聲絲毫沒有遮攔,看熱鬧的鄉(xiāng)親們聽得一清二楚。
覺察到周邊鄉(xiāng)親們落在趙建國身上審視探究的眼神,趙耀祖臉色黑了下來,板著臉呵斥:
“建國,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讓姜婉給你媳婦救治!”
有了趙耀祖發(fā)話,趙建國就算再不情愿,身子也往旁邊挪了幾分,雙眸瞪大,依舊緊緊盯著姜婉,生怕她辦壞事。
眼見姜婉就要行針,傅斯年極有眼色地走到姜婉身旁,警惕地看向趙建國。
長長的銀針刺入人中、大敦、內(nèi)關(guān)等穴位,姜婉手法嫻熟,運針如飛。
隱在人群中的石楊村赤腳大夫?qū)O老頭,看清姜婉的動作,倒抽一口涼氣,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自幼跟著他爹行醫(yī)問診,自問也算是見識過場面,此刻卻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怎么不知道,石坪村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這么厲害的大夫?
光是這一手運針的本事,就算他那早已埋入土里,被十里八鄉(xiāng)尊稱了一聲“神醫(yī)”的爹從棺材板里爬出來,恐怕也得在這姑娘面前,心服口服!
不大一會功夫,春梅身上便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
銀針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微光,奇跡般地,原本源源不斷從春梅身下滲出的血液驟然停止。
血止住了!
圍觀的人群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眾人不敢相信,僅靠著幾根細小的銀針,竟然真的能讓血止???
這也太神奇了!
圍觀的人群中頓時爆發(fā)出一陣壓抑的驚呼聲,眾人臉上各個洋溢著喜悅,卻又怕聲音太響,驚擾了全神貫注行針的姜婉,紛紛下意識地用手捂著嘴。
回過神的孫老頭,眼底驟然爆發(fā)出驚人的亮光,閃爍著近.乎狂熱的興奮光芒。
今天,他也算是開眼了!
看著眼前的一幕,趙建國啞著嗓子,眼眶通紅,嘴唇顫抖著詢問:“春……春梅的血,止……止住了?”
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還充斥在他鼻端,他一時分不清,眼前的結(jié)果是幻覺還是現(xiàn)實。
“止倒是止住了,但是她現(xiàn)在不宜顛簸,否則還會有大出血的可能。”一邊說著,姜婉利索地開始收針。
最后一根銀針收起,春梅慘白的面容多了一絲血色,緊閉的雙眸微微顫動了一下,速度極快,快到趙建國以為是自己過度渴望而出現(xiàn)的錯覺。
“你這是什么意思?她現(xiàn)在不宜顛簸,我要怎么帶她去醫(yī)院?剛才你可不是這么說的!”趙建國猛地抬頭質(zhì)問,聲音因急切顯得有些嘶啞。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石楊村到鎮(zhèn)上路途遙遠,全是坑洼不平的土路,即使坐牛車,最快也得顛簸一個小時。
眼下春梅剛剛止住血,臉色白的像紙,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身體根本受不住顛簸。
牛車是絕對不行,只怕還沒出村子,就會被顛簸的再次大出血。
難道要用平車推著她去鎮(zhèn)上?趙建國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緊跟著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席卷全身。
正常推牛車,至少也要兩個半小時才能趕到鎮(zhèn)上醫(yī)院。
更別說,路上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推牛車,頂天也得四五個小時。
這么長的時間,春梅的身體能撐到醫(yī)院嗎?
“剛才她的出血情況,你是親眼看到的。若不是我及時用銀針封穴,強行止住血脈,只怕她早就因大出血而命喪黃泉?!鳖D了頓,姜婉又道:“銀針之法只能暫時鎖住她的氣血,強行止血,本就不是長久之計。她體內(nèi)的根源不除,氣血稍有波動,再次出血的可能性極大?!?/p>
“現(xiàn)在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把醫(yī)生請家里?!?/p>
此話剛說出口,趙建國嘴角難以抑制地泛起一抹極其苦澀的笑容,笑容里充滿了自嘲。
“這怎么可能?你是在說笑吧?”
“誰不知道鎮(zhèn)醫(yī)院里的醫(yī)生架子不小,平時讓他們看病,多問一句話,個個都不耐煩至極,更別說把人請家里看病,路遠不說,咱們莊戶人家也沒有那么多錢給醫(yī)生?!?/p>
姜婉了然地點頭,對他這個回答,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第一個問題她早就預料到,她方才這么問,根本目的就是為了順勢引出第二個,也是唯一真正可行的方案。
“第二個選擇是什么?”趙建國迫不及待地追問。
姜婉薄唇輕啟,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落入每個人耳中,帶著濃濃的自信:“第二個選擇,就是讓我給她看?。 ?/p>
這句話擲地有聲,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激蕩起千層浪。
“你?”趙建國仿若聽到了一個笑話似的,嗤笑一聲。
“就憑你?這可是一條人命,不是過家家,你憑什么覺得我會信任你?”
趙建國恍然大悟,眼底充斥著被欺騙后的怒火:“施針之前你可不是這么說的,當時你只說能止血,現(xiàn)在血止住了,你又說她不能受顛簸,你這是……在拿她的命逼我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