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許久每見似乎長開了的甄光鈺,云菅無言片刻,將畫像卷起默默放到了一旁。
太后見她似有停頓,問道:“怎么?這家兒郎不好?”
云菅說得委婉:“也不能說不好吧,實在是……有點特殊?!?/p>
“哦?特殊?”太后來了興趣,她起身將云菅翻過的畫像重新展開,一看到落款就明白了。
這甄家小子半年前還在給嘉懿當(dāng)?shù)艿苣兀?/p>
誰料冷不丁的,這都給當(dāng)成駙馬備選,將畫像送進(jìn)宮里了。
弟弟變駙馬,估摸著嘉懿心中都覺得有些不適。
云菅確實心中不適,當(dāng)然最主要的,是她覺得這畫師陛下的人物太寫意了。
就不能寫實一點嗎?
雖然畫像有點像甄光鈺,但也就真的只有一點。
云菅給太后表達(dá)了自己的意思,太后笑道:“宮里的畫師啊,都是這個樣子。只要沒將對方的特征忽略掉,其他都不重要。反正最后,你選好的人也要親自看一眼樣貌的?!?/p>
聽到還要親自看一眼,云菅這才稍稍放下了點心。
她又拿起其他畫像看,但看了十幾卷都很快放下。
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風(fēng)流倜儻英俊瀟灑……大差不差的,一點特點都沒有。
直到翻出一個明顯被丑化了的人物。
云菅看向右下角,孫家次子,孫程英,年方二十一。
孫程英,這不是那個秋闈上榜,春闈又上榜,最后殿試還奪了第三的探花郎嗎?
坊間傳言他還是孫家大小姐孫雅媖的雙生弟弟,二人命格特殊,一方強勢一方就注定弱勢。孫雅媖在上京的時候,孫程英從未露過面。孫雅媖病故后,這孫程英突然就冒出了頭。
云菅望著畫像上瞇瞇眼、大鼻頭的孫程英,忍不住想,都是探花郎了還能有這么丑?
該不會是孫程英為了躲避駙馬大選,故意叫畫師把他丑化了的吧?
云菅瞧了片刻,最后把畫像扔去了一邊。
也不是人人都想攀附皇家當(dāng)駙馬的,起碼那些有志在朝堂上大展宏圖,爭取揚名立萬的人沒有這個心思。
畢竟駙馬不能入仕,一旦尚了公主,注定和仕途無緣。
所以既是對方無心,也不能強人所難,不然萬一給自己逼出個仇家出來!
而且這孫程英還是探花,想必才學(xué)淵博,來給她當(dāng)駙馬也是浪費人才。
云菅又翻了剩下的畫像,直看得眼花繚亂,才勉強選出五個。
都是名不經(jīng)傳的人,但畫像上的模樣都俊美的很有特點,也符合她給皇帝說的要樣貌出眾之人。不過這些人,除了容貌,也都沒有什么特殊的了。
云菅如今想要的,就是除了容貌什么都不突出的駙馬。
太后卻好似不甚滿意,只說:“回頭還得叫你父皇也瞧瞧,總要給你選出個好的?!?/p>
云菅:“……都行?!?/p>
如果不是謝綏,那就都不挑!
畫像都撤下去,太后又忍不住說起了長公主和宜寧的事。
云菅過來,本也是有意打聽這事兒。見太后惱火的咒罵周家,她心中一松,便知皇帝確實盯上周家了。
太后說:“這周家實在狂妄,先帝在時,他們世家一個個縮著頭裝孫子。如今皇帝執(zhí)政仁義厚道,他們便以為能踩在皇帝的頭上。叫我說,該將他們都賜死!”
云菅在旁邊附和:“都賜死!”
太后又罵:“周家那些婦人也實在愚蠢,她們也是女人,卻還幫著男人一同欺壓女人。這種人,比那些作惡的男人更加可恨!”
云菅繼續(xù)附和:“對,比那些男人更加可恨!”
太后又絮絮叨叨罵了半天,有時候還會罵幾句民間俚語,她以為云菅聽不懂,所以脫口而出的毫無負(fù)擔(dān)。
但云菅卻滿腦子都在想,皇祖母罵的可真臟??!
果然是氣上頭了。
太后正罵的酣暢淋漓,田嬤嬤突然小聲道:“娘娘,朱玉求見。”
“朱玉姑姑?”云菅坐了起來,好奇道,“可有說什么事?”
田嬤嬤道:“好似是錦華宮、永祥宮和明霞宮等娘娘,給公主送了生辰賀禮。”
太后覺得驚奇:“錦華宮也送了?”
貴妃對嘉懿向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還有心思給嘉懿備賀禮?
田嬤嬤看穿了太后所想,笑著說:“貴妃娘娘雖和公主的確不合,但這種事情,明面上總是要過去的?!?/p>
若是別人都送了就她沒送,這不是又惹陛下不快?
貴妃雖解了禁足,皇帝也偶爾會像以前那樣對她偏寵疼愛,但六宮之權(quán)可沒有重新回到貴妃手上,端王殿下也還在守皇陵呢!
這不就是陛下對貴妃的變相警告?
太后懶得想那么多,她還想留云菅多說會話,聞言對田嬤嬤吩咐:“你給朱玉說,叫那些人將生辰賀禮都送到慈寧宮來,哀家陪著嘉懿一同瞧瞧。”
田嬤嬤笑道:“好,奴婢這就去傳話?!?/p>
田嬤嬤出門沒一會,朱玉就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jìn)了慈寧宮。
這些提前來送禮的娘娘,基本都是一宮主位,所以送來的賀禮也都較為貴重。
不過比起賢妃和明妃的用心,貴妃的賀禮明顯就很敷衍了,只是兩匹云綾錦。
這云綾錦在宮中倒也不是特別差的東西,但在受寵的妃嬪及公主手中,絕對算不上稀罕。
甚至還沒有湘波綠的茶葉引人矚目。
太后見貴妃只送了兩匹布,臉上就有些不高興,倒是云菅,心中還有些欣慰。
正好,貴妃送的東西不貴重,她才好開口索要東西。不然貴妃送的太好,她再問人要東西,回頭皇帝該斥責(zé)她不知足了。
來送東西的宮人都還沒走,立在一側(cè)等云菅發(fā)話。
云菅先對各宮娘娘道了謝,隨后話題一轉(zhuǎn),看向錦華宮的大宮女秋露問道:“秋露姑娘,我實在有個不情之請。”
秋露忙福身道:“不敢當(dāng)公主一聲姑娘,公主若有事,盡管吩咐奴婢就是。”
云菅便說:“我想問貴妃娘娘討一樣?xùn)|西。”
秋露訝異的看向云菅,云菅道:“是一對錯金螭紋玉扣。”
眾人都不知云菅說的錯金螭紋玉扣是什么,但貼身伺候陳貴妃的秋露卻很清楚。
倒也不算什么貴重的玩意兒,甚至壓在私庫中有一兩年了,恐怕娘娘都想不起還有這么個東西??杉诬补魈匾忾_口要,是不是這對玉扣有著其他含義?
秋露腦子一轉(zhuǎn),垂頭說:“奴婢不大清楚娘娘手中是否有公主所說的玉扣,奴婢也不敢擅自做主,還請公主容奴婢回去通稟娘娘一聲?!?/p>
“那是自然。”云菅笑道:“我只是聽說,這對玉扣以前我阿娘很是喜歡,我便想著拿來瞧瞧。若貴妃娘娘愿意割愛,那便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