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天色漸暗,云菅坐在窗下用了晚飯。
今日朝陽郡主心情不好,連帶著大廚房的飯菜也好似變了味兒。冬兒提來后,云菅光看著就覺得沒胃口,干脆叫幾個丫鬟分了。
綠珠見她胃口不佳,便自告奮勇開了小廚房,給云菅做了幾個爽口的吃食。
一大碗雞絲涼面,一小碟醋芹,一盤水晶膾,一盅蓮實羹。
份量足夠,顏色好看,味道也上佳!
云菅自打早也練武晚也練武后,胃口直接大漲,這些東西不到一刻鐘就全部吃了個干凈。
漱完口又凈了手臉,她還不忘給綠珠賞下一枚銀稞子:“這樣好的手藝,總叫你做些雜活,倒是埋沒了。以后若開了小廚房,飯食可就全交給你了?!?/p>
忽然得這么一個好差事,綠珠忍不住咧開了嘴:“噯,多謝小姐。奴婢一定好好琢磨廚藝,爭取以后叫小姐姐日日都吃得好?!?/p>
云菅也笑起來:“以往還沒發(fā)覺,你這小丫頭倒是個嘴甜的。行,若你做得好,小廚房全交給你也無妨?!?/p>
尋情笑著插話:“若想一直在小廚房吃,小姐的私房恐怕不夠用。”
云菅睜大眼:“銀錢還剩多少了?”
尋情道:“九十三兩七錢三十二文?!?/p>
云菅先說,“怎么還有零有整的?”又倒吸一口涼氣,“就剩這么點了?”
要知道,她的家底可不光朝陽郡主送來的一百五十兩,還有自桐花巷帶來的呢!
尋情聞言,拿出賬本給云菅瞧:“草兒的身契,還給謝指揮使三十兩。今日贖回周秀才,又花出去了二十六兩。這就出去五十六兩了,平日里還給丫頭小子們打賞,又買些零嘴等……”
自家小姐還不愛打扮,沒在胭脂水粉上有大的消耗呢!
不然,剩下的銀錢連九十三兩都不到。
云菅聽得心里顫顫,想起少時殺豬得來的銀錢,都是一文一文的攢,可那會兒卻不覺得花錢快。
怎么到了這富貴地兒,手頭富裕了,卻也不經(jīng)花了呢?
云菅說:“得賺錢!”
手里沒有錢,后面想做些什么事都做不了。若要打聽消息,連個丫鬟婆子都買通不了。
尋情在一旁說:“小姐手里沒莊子鋪子,賺不了錢,只能等每日的月銀?!?/p>
云菅皺起眉頭:“月銀才有多少,攢到地老天荒去?!闭f完又問,“二小姐有鋪子和莊子嗎?”
尋情點了頭:“有,都是郡主備的嫁妝,不過提前送到了二小姐手中,叫她自己先打理著了?!?/p>
云菅立刻站了起來:“那我要去看看我的嫁妝,如果有鋪子,我也要提前要過來?!?/p>
但她只走了兩步,就又退了回去。
“不行,母親還生我的氣呢,若是再尋過去問嫁妝的事,她會更生氣?!?/p>
云菅撐著腮,嘆了口氣:“算了,反正也要馬上嫁人了,等嫁了人再說?!?/p>
到時候做了沈家的主母,不就可以正大光明賺錢了嗎?
想到可以賺錢,云菅竟然突然對這門婚事期待起來。
朝陽院。
半死不活的芳草被一桶冷水澆醒,在游魚的冷酷逼問下,將自己知道的事全盤托出。
朝陽郡主坐在梨花木椅上,冷冷問:“你的意思是,指派你來的人不是我兄長,而是他的一個門客?”
芳草氣若游絲的點了頭,不等朝陽郡主再問,主動交待道:“是韓、韓先生?!?/p>
“韓先生?”朝陽郡主腦中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溫雅端正的中年人面相。
“韓惟良?”
芳草低低應(yīng)是。
朝陽郡主卻有些不信。
她對韓惟良印象很好,當年產(chǎn)女后與甄懷安鬧矛盾,她一氣之下回了恭王府。兄長卻沒有給她撐腰,反而勸她要收斂脾氣要侍奉夫君,還叫她盡快再孕,爭取給甄家生一個嫡長子。
那時所有人好似都在指責(zé)她的不是,只有韓惟良笑意淡淡的說:“郡主本是金枝玉葉、尊貴無比,何須對一個凡夫俗子低三下氣?”
因為這句話,兄長才派人去了趟甄家,壓著甄懷安低頭道了歉。
之后,朝陽郡主和韓惟良再沒多少來往。可這么多年,兄長在朝堂上的許多舉動,都有著韓惟良的影子。
韓惟良博學(xué)、溫雅,對人和氣,受許多人的尊重。
就連恭王府的其他幕僚,也以他為首。
這樣一個人,為什么要監(jiān)視自己?甚至監(jiān)視自己的女兒?
朝陽郡主冷冷盯著芳草,道:“你若想求一條活路,便說實話,莫要隨意攀咬。”
芳草聽朝陽郡主不信,有些著急:“真是、真是韓先生派奴婢來的……”
朝陽郡主冷笑著問:“那他叫你監(jiān)視我做什么?他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東西?”
芳草不說話了,她大睜著眼茫然了片刻,才語氣微弱道:“韓先生沒說,只叫奴婢盯著郡主和大小姐,定時傳消息過去……”
朝陽郡主沉默了。
她居高臨下的盯著芳草,看了半晌后知道再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便朝著游魚揮了手。
游魚點頭,手指一翻,便有兩根銀針從芳草頭頂刺入。
芳草連痛呼聲都沒來得及,就這么悄無聲息的咽了氣。
幾個婢女處理干凈現(xiàn)場,流螢來到朝陽郡主身邊:“郡主,王爺那邊要不要派人去一趟?這事極有可能是韓先生自作主張。”
朝陽郡主卻搖了頭,許久后她才低聲道:“韓先生與兄長關(guān)系甚篤,哪怕是韓先生私自所為,也是兄長默認。說到底,不過是兄長對我不放心而已。當年的事……”
流螢還欲再聽,朝陽郡主卻不說了。她轉(zhuǎn)了話題道:“芳草一死,韓惟良很快就會知道事情暴露,說不得不用我們?nèi)に蜁鲃诱疑蟻?。?/p>
“到時候,我們再與他慢慢談?!?/p>
流螢點了頭,不再說什么。
朝陽郡主卻又疑惑道:“可他們?yōu)槭裁催€要盯著蘭若?荷包一事若是韓先生指派人做的,他為什么要害蘭若呢?”
這件事朝陽郡主怎么也想不通。
她端坐在椅中,修長的指尖來回摩挲。
流螢瞥一眼,輕聲引導(dǎo):“或許是不想大小姐與安國公府聯(lián)姻?畢竟王爺最疼愛樂菱小姐了,他也知道樂菱小姐一直心屬小公爺?!?/p>
朝陽郡主卻說:“那也不至于害蘭若卷入命案,要知道,這可是損害女兒家名譽的事,再怎么樣,蘭若才是他親外甥女?!?/p>
“除非,他們是想借著蘭若來逼迫敲打我……”
流螢唇一彎,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