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霍驍?shù)氖职催^來,云綺已經(jīng)勾著那片布料,從枕下抽了出來。
展開一看,是方素白絹面的手帕,絹料細膩得能透光,邊角卻磨得有些軟,看著有些眼熟。
接著便看到手帕中央那枚唇印,如今已隨著時日暈染開來,邊緣洇著一圈淡淡的胭脂色。
云綺當即認了出來,這是那日安遠伯爵府競賣會上,她讓人遞給霍驍印著她唇印的帕子。
那時她是一時興起,也是瞧著這位霍將軍眉眼沉肅、生人勿近,往那一坐像塊捂不熱的寒冰,便存了幾分故意逗弄的心思。
就想看看,這樣一位素來端著冷硬架子的鐵血將軍——她的前夫,被她遞去一方印著唇印的手帕,會是何等模樣。
她還記得,霍驍當時瞧見手帕上唇印的瞬間,喉結(jié)滾動,甚至下意識替她遮掩那帕子的動作。
云綺知道霍驍應(yīng)該會將這手帕收起來,卻沒想到,他不僅收起來,還收在了自已的枕頭底下。
再細看這帕子,素白絹面依舊干凈得沒有半點污漬,折痕壓得整整齊齊,顯然是被精心珍藏著。
唇印暈染的地方,纖維都比別處更溫潤,連絹料上都帶著淺淡的、被反復摩挲過的痕跡。
云綺捏著帕角輕輕晃了晃,眼底盛著不經(jīng)意,明知故問:“這不是先前我在競賣會上給將軍的帕子嗎,將軍把它放在枕下做什么?”
放在枕下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
自然是每夜孤枕難眠、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時候,想她的時候便拿出來。
閉上眼,嗅聞著她的氣息,用指腹甚至是用唇摩挲過上面的唇印,像是在觸碰她的唇。亦或是做些別的什么,當作慰藉。
霍驍怎會不知她是明知故問。
薄唇先抿成一道極淡的線,終究抵不過內(nèi)心翻涌,俯身時帶著食髓知味的渴望,不等她反應(yīng),便加重力道覆了上去。
唇齒相纏間,他舌尖帶著滾燙的溫度,抵開她的唇瓣,每一次輾轉(zhuǎn)都裹著隱忍的侵略性,不蠻橫,卻步步緊逼,將她周遭的空氣都盡數(shù)掠奪。
兩人肌膚相貼的地方,像是又有一簇火迅速燃起。從唇瓣蔓延到相抵的肩頭,每一寸觸碰都帶著電流般的張力,連空氣都似被染得粘稠發(fā)燙。
云綺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
感受到霍驍……
他倒是上了癮,不知疲倦。
再不叫停,她真要被折騰散架了。
她抬手時甚至沒帶多少情緒,五指隨意張開,就那么朝著霍驍臉頰扇去。
順手的事。
啪的一聲脆響,在安靜的屋內(nèi)格外清晰,連窗外掠過的風聲都似頓了頓。
誰都知道霍驍是戰(zhàn)功赫赫的將軍,在戰(zhàn)場上廝殺,長槍所指,敵軍無不潰敗。更是當今皇帝最器重的武將,朝堂內(nèi)外,無不恭敬。
可就是這樣一個頂天立地、鐵血冷硬能讓最兇悍的士兵都心生敬畏的男人,此刻竟被一個身形比他嬌小太多的少女,干脆利落地扇了一巴掌。
霍驍卻沒半分慍怒,甚至臉上的神色都沒有半分變化,只用溫熱的大掌握住少女還懸在半空的手腕。
指腹第一時間就蹭過她的掌心,細細摩挲著那片被扇得泛紅的肌膚,語氣低沉:“…別扇疼自已了。”
話音落下,他沒松開手,反而更輕柔地將她的手抬到唇邊,薄唇貼著她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吻著。
末了,他手臂微微收緊,將人穩(wěn)穩(wěn)抱在懷里,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fā)頂,聲音和姿態(tài)放得更低:“錯了,不氣了?!?/p>
這還差不多。
霍驍現(xiàn)在雖然眼睛還沒恢復,但能看清大概輪廓,就能伺候她穿衣服。
待會兒要起來吃飯,云綺便伸手任霍驍替她穿衣。
但說實話,霍驍也從來沒做過這種事。
脫的時候兩個人都亂扯一通,穿的時候霍驍根本不知道怎么給她穿回去,連每個扣子該系在哪里都搞不清。
擺弄了半天,見懷里的人肩頭晃了晃,呼吸里明顯摻了幾分不耐煩,他才不得不停下。
沉著聲音,對著窗外又喊了一句:“叫個能伺候穿衣的丫鬟進來?!?/p>
片刻后,屋內(nèi)的門被小心翼翼推開。
入目便是滿室狼藉。窗邊軟榻的墊子滑落在地,桌案歪斜,連桌布都被扯壞。床榻更是亂得明顯,帳幔垂落掃過地面。
空氣中裹著的歡好氣息更是濃得化不開,叫人面紅耳赤。
早在云綺先前撞上霍夫人的時候,她這位前夫人回來了的事情,就已經(jīng)傳遍了將軍府。
整個將軍府的人都知道,他們將軍在大婚第二日就把夫人給休了。更知道夫人下藥騙婚,實際上是侯府假千金冒牌貨,在外更是聲名狼藉。
然而他們卻沒想到,把這位前夫人休了之后,將軍的態(tài)度卻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對前夫人厭惡至極。
有人在府上嘴碎議論前夫人,將軍當即便下令罰了那人月例。
有人在老夫人面前談及前夫人在外的名聲,次日那人就被逐出了府。
將軍不許任何人動他與前夫人房里的陳設(shè),夫人離開時什么樣,就保留什么樣。
雖然府上的下人都不知這是為什么,但將軍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他們將軍顯然是把夫人休了,卻后悔了。
今日將軍屋內(nèi)的動靜,也被全府上下所知。
雖說不知道將軍是不是要將他們這位前夫人重新娶進門來,但他們這些當下人的再面對云綺,自然都得打起精神來,好好侍奉。
云綺抬眼瞥見進屋的丫鬟,沒想到還是熟人。
正是她剛穿來那日在門外譏諷過她,后來又替她去叫霍驍?shù)南橹椤?/p>
祥珠此刻哪還有半分從前的尖刻,一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挪進來,頭都不敢抬,雙腿都在微微打顫,連喚人都帶著顫音:“夫,夫人……”
她心里腸子都要悔青了,生怕云綺記恨從前的事,此刻找她算賬。
但云綺顯然不會真和一個丫鬟計較什么。
人拜高踩低是常態(tài),更何況,那些人先前譏諷她的也都是事實。
云綺神色慵懶,兩手隨意一伸:“服侍我穿衣吧?!?/p>
祥珠愣了愣,沒料到他們這位素有蠻橫惡毒名聲的前夫人竟真的不追究過往,瞬間如蒙大赦,連忙上前兩步,恭敬地應(yīng)道:“是,夫人?!?/p>
手上的動作不敢有半分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