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棉…你看那是什么?”
嘩嘩水聲由遠(yuǎn)及近,田倩目光有些抖縮地看向前方。
暗渾渾的鬼霧隨著陰風(fēng)飄蕩,黑沉沉的水面不知邊際,只有一口接一口朱紅色的童棺浮在水面,延伸到對岸的回水灣。
此時,一架慘白的轎子正從童棺浮橋那頭踏水而來,抬著轎子的是四道血糊糊的人影,它們搖搖晃晃著從鬼霧中越來越清晰,赫然就是沖著這座鎖陰廟來的。
姜紅棉臉上也是一慌,眼見那詭異的轎子越來越近,她帶著田倩就要往鎖陰廟中退去,卻見江蟬這時從廟中踏步出來……
“江蟬,你快看…!”
咯噔…眨個眼睛的工夫,白森森的轎子已然來到了鎖陰廟門口,姜紅棉和田倩兩人心頭皆是一駭。
那赫然是由人皮和骨頭架構(gòu)而成的一頂轎子,靜靜的散發(fā)著一股邪異至極的氣息,光是看上去就讓人心頭發(fā)毛。
慘白的人骨上粘著斑駁血絲,構(gòu)成了轎身的框架,榫卯處還能看到扣合的脛骨,轎簾子和四面轎身用一張張蠟黃發(fā)白的人皮縫成。
轎頂上還拼出一頂蠟白的人皮蓮花,中間嵌著一顆血淋淋的山鬼目珠,它比人的眼珠大得多,只是看上去就無比駭人。
它骨碌碌轉(zhuǎn)過來掃過三人身上,一瞬間就讓他們渾身寒毛倒豎!
“這到底是什么啊?”田倩嚇得臉都白了。
轎子頂上的目珠似乎是確定了目標(biāo),抬轎的四個轎夫便把這頂人皮轎子放下來,平穩(wěn)地停在了鎖陰廟門口的臺階下,那架勢…是在等著他們?nèi)朕I。
“這就是…山神轎?”江蟬強(qiáng)自鎮(zhèn)定著打量臺階下的人皮轎子,心頭暗道,“這跟之前書生鬼坐的那頂轎子很像,但不是同一頂,轎夫也不一樣……”
之前書生鬼坐的轎子,抬轎子的是四個紙人,眼前這四個轎夫,分明是四只剝了皮挖了眼的山魈,前二魈是為‘開路魈’,后二魈為‘鎮(zhèn)山魈’。
它們臉上都保留著剝皮時的痛苦表情,面部肌肉扭曲猙獰,兩只眼睛呈現(xiàn)暗色的血窟窿,身形粗大佝僂,四肢后關(guān)節(jié)長出鋒利骨刺。
“江蟬…這就是你說的離開的方法嗎?”姜紅棉抓緊了手中長槍有些害怕地問,她不知道江蟬是如何把這么詭異的東西引過來的,反正她是不敢想要多強(qiáng)大的心理素質(zhì)才敢坐進(jìn)去。
江蟬沒有搭話…按照鬼新娘的方法,他把【山神轎】請過來了,但是鬼新娘會這么輕易就給自己離開的方法?
以上回在哭喪鬼陰墟中使用【燈花鬼婆】的經(jīng)歷來判斷,這頂轎子應(yīng)該也是真的能帶他們出去。
但鬼新娘多半還挖有其它的坑,要說她一點(diǎn)圖謀都沒有,江蟬一個字都不會信!
“江蟬…它好像在等我們上去?”
田倩恐懼地躲在姜紅棉身后,不敢靠近臺階下面這架透露著詭異氣息的轎子,“我們…我們坐上去就能離開了嗎?”
“……”
江蟬試圖溝通鬼新娘,但是對方就像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了半點(diǎn)聲音,這讓他越發(fā)堅信自己的猜測…一定有問題!
“可是…可是到了這一步,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江蟬暗暗咬緊牙關(guān),面目間浮出一抹狠色來,迅速做出了決斷,“坐!”
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江蟬強(qiáng)壓心頭的猜疑和恐懼,直接邁步走到轎子跟前,掀開那垂下來的人皮轎簾,一俯身便鉆了進(jìn)去。
姜紅棉見狀心頭一陣打鼓,但是事到如今,她除了相信江蟬別無他法,她帶著渾身哆嗦滿臉驚懼的田倩,硬著頭皮鉆進(jìn)了轎子。
讓他們?nèi)硕紱]想到的是,這人皮轎子里面,竟然還供著一尊神龕!
那神龕上面赫然請著一顆烏黑的頭骨,它的面部戴著一張長角的面具,散發(fā)出來一股詭異莫名的氣息,立刻就讓江蟬眼皮子一陣狂跳。
山神轎…我看不如叫山鬼轎!
“都離遠(yuǎn)點(diǎn),千萬別去碰到!”
江蟬對后面跟上來的姜紅棉兩人嚴(yán)肅提醒,他不確定這玩意兒是不是鬼新娘給自己挖的坑,也不知道什么舉動會忽然把它觸發(fā)……
事實上根本用不著江蟬提醒,姜紅棉和田倩光是坐上這頂轎子、都已經(jīng)用盡了莫大的勇氣。別說叫她們不要去碰那詭異的神龕、恐怖的頭骨和面具,光是看上去就讓人心生恐怖和顫栗,若不是姜紅棉緊緊拉著,田倩都想立馬逃下轎去。
“抓穩(wěn)…要起轎了!”
呼嘩…蠟黃的人皮轎簾放下,轎身稍稍晃動了下開始起轎,江蟬三人心頭皆是一顫!
這時轎簾前面?zhèn)鱽硪宦?、毛骨悚然的長聲怨嚎,是從那兩只‘開路魈’口中發(fā)出來的,接著整座轎子就開始搖搖晃晃地行進(jìn)起來……
嘩…嘩嘩…就在四只山魈抬起【山神轎】踏上浮棺之際,江蟬的后頸處微微一燙,那道身穿囍袍頭罩蓋頭的新娘身影,卻是忽地從他身上飄離出去。
“她要干什么?!”江蟬的心頭不由一緊。
濕沉沉的鬼霧籠罩鎮(zhèn)尸湖,四只血糊糊的猙獰山魈,抬著一頂蠟黃發(fā)白的人皮轎子,踏著一口接一口的朱紅色浮棺,眨眼間便走遠(yuǎn)消失在鬼霧之中,只剩下楊凱死不瞑目的尸身,冰冷死寂地趴在鎖陰廟外面。
而在那空無一人的鎖陰廟中,隱約還傳出來一陣窸窣嘶啦的動靜,鋪在供桌上的人皮垂下桌邊半塊,被陰風(fēng)吹動著幽幽搖晃。
窸窣嘶啦的聲音就是從這張人皮上發(fā)出的,好像有人正趴在供桌上伸長著脖子,貪婪地舔舐著人皮上、殘留的血肉和霉綠色的尸斑。
直到把它舔得只剩一張薄薄的蠟黃的皮,鬼新娘折返回來的身影直接鉆了進(jìn)去……
接著,那人皮上開始散發(fā)出一股詭異和不祥的氣息,上面浮現(xiàn)出尸斑一樣陳舊的血痕,它們逐漸拼湊成一行死寂無聲的字跡……
陰風(fēng)吹動鎖陰廟門口的鬼霧,楊凱冰冷的尸體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過了足有好幾分鐘,一串濕重的腳印慢慢地、從黑沉沉的水中走上岸來,停在了他的尸旁。
而后,楊凱的一條腿緩緩的憑空懸起,就像是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腳踝,拖著他那冰冷死沉的尸體,一步步朝著前面那鎮(zhèn)尸湖中拖去……
「我叫楊凱,當(dāng)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