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我就跟著蕭市長專門跑省里,為各個單位爭取經(jīng)費。
跑到月底,基本跑完。
有一天正是星期五,大約四點多,蕭市長把我叫了進去。
我也不知他有什么事。進去后,先看他的大茶杯,只有一半的水,就給他加滿水。
他說:“你也泡杯茶,我們聊聊天?!?
我泡了一杯茶,坐到他的對面。
他喝了一口茶,說道:“等會,我們一起去外面去吃飯?!?
我說:“那我通知一下胡師傅?!?
他搖搖頭。
他搖頭,我就懂了。請客的會派車子來接。
蕭市長說:“你到我這兒不到一年,表現(xiàn)優(yōu)秀。以前小譚在這里,他工作認真,但是不及你靈活。你在有些事情上還能幫我出主意。不錯?!?
我馬上說:“做得還不夠?!?
他竟然丟了一包煙給我。
我撕開,抽出一支遞給他,給他點上火。
他為什么要丟一包煙給我呢?這就是他的風格,當領(lǐng)導(dǎo)的有時不說話,就是用行動表示對你欣賞就行了。
蕭市長吸了一口煙,噴出,然后說道:“你確實做得還不夠好?!?
我心里緊了一下,看來不是我謙虛,而是他也這么認為。
他再吸一口煙,噴出,才說道:
“你還是很謹慎。其實,你有什么建議,不管對錯都可以跟我說。你以為我是讓你來收收發(fā)發(fā),倒水掃地的?
一是幫我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二是協(xié)助我工作。所謂協(xié)助,就是你有想法就要說出來。我這個人很開明。
不是說我當市長,我就比你厲害。
我老家有個叫化子,一年四季在大城市行乞,他說自己睡公園,比村上人家的床還干凈。
你在上海讀了四年,不是說你見識一定比我多。但你讀的書,肯定比我多。所以,給你一個任務(wù):
你學(xué)經(jīng)濟管理的,你列個課程表,通俗易懂地給我上上經(jīng)濟學(xué)的課。當然,其他課也行。
白天沒時間,我們就約定晚上到辦公室。一周上一次課,我還是可以調(diào)劑出時間的?!?
聽完蕭市長的話后,我笑笑:“好,我做好準備。”
蕭市長說:“郝老師,我最后還是會交點學(xué)費給你呢?!?
我被他的幽默逗笑了。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說:“去開門?!?
我走到外間,把門打開,原來是花局長。
兩人點點頭。我領(lǐng)著她往里間走。
花局長走到里間,不坐,站著說道:“車到了樓下。”
蕭市長站起來:“小郝一起去,坐得下吧。”
花局長笑道:“我就是想要他去。我們陳局長更想要他去?!?
蕭市長說:“你們陳局長為什么更想他?”
“給他做個媒吧?!?
蕭市長說:“她自己的婚姻還沒解決,還給人家做媒?”
花局長笑笑,不說了。
三人一起下樓,我坐副駕位,他們兩個坐后面。
花局長一路匯報,說省廳的資金剛到位,一共是370萬。其中市局170萬,其他200萬用于市防疫站和中醫(yī)院的發(fā)展。
然后說市長真的關(guān)心衛(wèi)生系統(tǒng),以前能爭取一百萬就了不起,這次是市長出面,一個抵仨。
蕭市長說:“防疫給80萬,中醫(yī)院多給20萬。中醫(yī)還是要發(fā)展,很多老百姓還是相信中醫(yī)。
主要是現(xiàn)在的中醫(yī)院沒有名醫(yī)。你要引進幾個有名的醫(yī)生,這個單位就會振興起來。”
花局長說:“虞縣的中醫(yī)院辦得相當好,您什么時候空,我陪您一起去考察一次?!?
蕭市長說:“除了開常委會,我必須參加外,其他時間喊去就去。你先聯(lián)系,我好安排?!?
花局長說:“好,我與對方聯(lián)系一個大致的時間,具體由您定?!?
一路上,聽他們說話,我心里有了想法。
自從我到蕭市長這邊上班之后,就把手機,辦公電話告訴了熊十辨。我們時有聯(lián)系。
我想到了熊十辨的爺爺。不過,這得慢慢來,必須先了解對方的情況。
車到四水河邊,開進一家農(nóng)戶。
那農(nóng)戶看來搞得好,房子建在水邊,地坪很大,還有院墻。
我們下車,地坪里站著好幾個人,有衛(wèi)生局的郭有材副局長,陳秀敏副局長,竟然還有黨校的虞老師。他們一同上前來歡迎蕭市長。
花局長介紹說:“市長,這是黨校虞老師娘家,她爹手藝好?!?
蕭市長握著虞老師伸過來的手,笑道:“平時見過,有印象?!?
虞老師說:“我跟市長有多重關(guān)系啦?!?
蕭市長問:“多重關(guān)系?”
虞老師笑道:“我表妹陳秀敏是您的部下,您秘書曉東在黨校學(xué)習(xí),我指定他當班長?!?
蕭市長笑起來,說:“對對對。”
大家把蕭市長迎進屋內(nèi),陳姐落后幾步,對我說:“我姨爺家?!?
我點頭道:“難怪虞老師長得好,山青水秀出美女。”
她嗔罵道:“沒大沒小。”
大家陪著蕭市長上二樓。蕭市長停下:“先要拜訪你父母嘛?!?
虞老師引著蕭市長到后院,原來兩位老人正在殺雞剖魚。
虞老師說:“爸媽,蕭市長來看你們了?!?
兩位老人站起來。拱手。
蕭市長抱拳道:“麻煩你們啦?!?
打過招呼,虞老師才在前面引路,大家陪蕭市長上二樓。
到了二樓一間客廳坐下,蕭市長說:“你們這個關(guān)系,我還沒有捋得清?!?
花局長介紹:“虞老師是大娘的女兒,秀敏是姨媽的女兒?!?
蕭市長問:“那外婆家地哪里呢?!?
虞老師說:“也就前面一點點,四水灣。”
蕭市長說:“那就是共一個外婆的四水灣?!?
因為有首歌叫【外婆的澎湖灣】。
大家都笑了。
這種休閑式的聚會,就是無主題變奏曲,大家坐在一起,聊些輕松的話題。
一會兒,虞老師下去,領(lǐng)著一個姑娘上來。
只見那姑娘長得粉面如玉,身材欣長。
虞老師領(lǐng)著她到蕭市長面前,介紹說是她女兒秦若蘭。
秦若蘭乖巧,連喊蕭伯伯好。
陳秀敏說:“局里的人你都認識,這一位是郝曉東,蕭市長的秘書。他比你年輕大,叫曉東哥?!?
秦若蘭向我點了點頭,說:“你好?!?
我正坐著,抬了一下屁股,笑道:“你好?!?
秦若蘭打了招呼之后,就下樓去了。
大家又繼續(xù)原來的話題,閑談下去。
只有我有點不自在。
好在這個時間,我的手機響了,我一看是旭哥的電話,就邊說邊往樓下走去。
旭哥說:“明天是汪校長生日,你記得嗎?”
我肯定不記得,平時也沒給汪校長賀過生。嘴里說:“記得,記得。”
他說:“明天,我們一起回老家,汪校長在老家過生?!?
我說:“好的?!?
打完這個電話,大家就下樓來吃飯了。
這頓飯,大家談笑風生,只是我有點拘謹。
不知怎么,我總是有點預(yù)感,這個女孩不合適,到底是哪一點不合適,我也說不出個所然。
好在蕭市長吃完也沒久留,就由衛(wèi)生局的司機送我們回家。
我竟然有種解脫的快感。
我只想和師父聊聊——這是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