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挑眉,自己先倒了一小杯,一飲而盡:“我看喝趴的另有其人吧?!?/p>
這明顯的激將法,對明珠果然有效。
“呵呵,一杯酒而已,還能難倒本郡主不成!”說著,她幾乎是搶過那酒壺,給自己酒杯斟得滿滿的,端起來,學著沈翊方才的樣子,仰頭就要灌下去。
“哎,慢點喝……”姜嬛見狀,忍不住出聲提醒。
這丫頭也太實心眼了,激將法一用一個準。
可惜晚了一步,明珠已經(jīng)咕咚一大口下去了。
酒液入喉,清甜甘洌,帶著桃花的馥郁香氣,幾乎嘗不出什么辛辣的酒味,只有一股暖意順著喉嚨滑下。
明珠咂咂嘴,原本因為賭氣而繃著的小臉放松下來,甚至露出一絲得意。
“哼,也沒什么嘛,甜滋滋的,跟糖水似的?!?/p>
她說著又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這次倒是小口抿著,配著麻辣的缽缽雞,覺得愜意極了。
姜嬛看著好笑,搖了搖頭,由她去了。
不過幾杯下肚后,明珠漸漸覺得臉頰發(fā)燙,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看東西都有了重影。
她晃了晃腦袋,想站起來去拿遠處的藕片,腳下卻一個踉蹌,軟綿綿地朝旁邊歪去。
正好沈翊就坐在她旁邊,見狀下意識地伸手扶了一把。
明珠整個人便軟軟地跌入了他的懷中,帶著桃花釀的甜香熱氣噴在他的頸側。
沈翊身體微微一僵,扶著她肩膀的手頓住了。
懷中的人兒溫軟馨香,臉頰緋紅,平日里那雙總是瞪著他的明亮眸子此刻氤氳著水汽,顯得有些迷離懵懂,竟透出幾分嬌憨之態(tài)。
沈翊很快回過神來,輕輕將明珠扶正,讓她靠回自己的座位,語氣恢復了一貫的慵懶。
“郡主看來是不勝酒力,這桃花釀雖甜,后勁卻不小?!?/p>
明珠暈乎乎地靠在椅背上,似乎還沒完全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覺得腦袋更暈了,嘟囔了一句,便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姜嬛見狀,趕緊讓宮女扶明珠回房休息。
沈翊看著明珠被扶走的背影,搖扇子的動作似乎比平時慢了些許。
他起身,對姜嬛拱手道:“娘娘,臣也告退了?!?/p>
只是離開時,他不經(jīng)意地掃了眼明珠離開的方向。
是夜,明珠在未央宮的客房中沉沉睡去。
許是那桃花釀的作用,她睡得格外沉,還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里,沒有爭吵,沒有斗嘴,只有一片灼灼盛開的桃花林,花瓣紛飛如雨。
一個身著月白長袍的熟悉身影背對著她,站在桃樹下,身姿挺拔,風流倜儻。
她下意識地走近,那人忽然回過頭來,嘴角噙著那抹熟悉的笑意,遞來一枝開得正艷的桃花。
“郡主,你可歡喜?”
明珠在夢中怔住,呆呆地看著那枝桃花,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另一邊,姜嬛折騰了大半日,也涌上一陣倦意。
她懶洋洋地靠在軟榻上,像只饜足的貓兒,眼皮子開始打架。
霍臨早從書房處理完軍務出來,心中微軟,放輕腳步走到榻邊,輕輕拂過她散落的鬢發(fā)。
“今日折騰許久,早些歇息吧?!?/p>
姜嬛在他懷里蹭了個舒服的位置,含糊地嗯了一聲
“是有點困了,不過今天很開心……”說著,還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霍臨眼底漾開一絲極淡的笑意,正欲抱著姜嬛去臥房,殿外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德貴走了進來。
“皇上,慈寧宮急報,太后娘娘魘著了,像是犯了癔癥,口中胡言亂語,情緒激動,宮人們束手無策,太醫(yī)也鎮(zhèn)不住,只得驚擾圣駕?!?/p>
一番話說完,王德貴已是汗如雨下。
姜嬛的困意被驚得煙消云散,她坐直身子,看向霍臨:“太后她……”
霍臨的面色已沉了下來,他心中念頭飛轉,迅速起身,對姜嬛道:“朕去看看,你身子重,好生歇著?!?/p>
姜嬛聞言點了點頭:“那你快去,小心些?!?/p>
霍臨應聲,隨即大步流星轉身離去。
當他匆趕到時,慈寧宮內已是一片狼藉。
宮人們跪了一地,瑟瑟發(fā)抖,幾個太醫(yī)圍在鳳榻前,皆是滿頭大汗,神色惶恐。
太后披頭散發(fā),蜷縮在床角,雙目圓睜,口中念念有詞,盡是些含糊不清的囈語,時而尖叫,時而哭泣,狀若瘋魔。
霍臨正欲上前查看,榻上的太后卻像是被什么刺激到,抬起頭,視線直直撞上霍臨。
剎那間,太后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盡褪,臉上盡是恐懼之色。
她像是見到了索命的厲鬼,發(fā)出一聲凄厲尖叫,整個人瘋狂地向后縮去,雙手胡亂揮舞,仿佛要驅趕什么可怕的東西。
“別過來,你別過來,不是我,走開!走開?。 ?/p>
她聲音嘶啞,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完全陷入了癲狂狀態(tài)。
霍臨的腳步猛地頓住,站在原地,看著太后那副將他視作洪水猛獸的模樣,眸色深不見底。
太醫(yī)們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上前試圖安撫,又是施針,又是喂藥,卻絲毫不起作用,太后反而掙扎得更厲害。
“他要殺我,他要殺我!”
霍臨冷眼旁觀片刻,揮退了手忙腳亂的太醫(yī),沉聲命令:“都退下,王德貴,去請院判過來。”
“是!”王德貴連滾爬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太醫(yī)院院判氣喘吁吁地趕來,仔細診脈,觀察后,跪地回稟。
“回皇上,太后娘娘這病,乃是心病,非尋常藥石可治,需得靜心安神,徐徐圖之,臣先開幾劑鎮(zhèn)驚安神的方子,穩(wěn)住病情,再作打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