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以蘭燼的聰慧,看著這把關(guān)匙一時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地契和宅子分開送的?”
何靜汝被這話逗得捂著嘴扭開頭去笑,她身邊的仆婦也笑了,誰家送禮是地契算一份,宅子再算一份的。
蘭燼本就是打趣,拿出關(guān)匙仔細(xì)打量,沉甸甸的,很顯然是銅質(zhì),這種關(guān)匙看大小肯定是大宅子才用得上。
所以它到底是哪張門上的?
何靜汝轉(zhuǎn)過頭來,看她正打量也不打擾,喝了口茶讓心定下來,接下來要說的話,不適合帶著笑。
蘭燼討?zhàn)垼骸昂谓憬悖憔涂旖伊酥i底吧,我實在想不出來?!?/p>
何靜汝靜靜的看著她:“這是,杜家大門的關(guān)匙?!?/p>
蘭燼神情一凝,手上下意識的用力抓緊了關(guān)匙,這是……她家的?
“我,我認(rèn)不出來?!碧m燼張開手掌低頭看去:“我沒見過?!?/p>
“哪家會讓自家姑娘去關(guān)大門,沒見過才是正常?!焙戊o汝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是當(dāng)年的太子求來的?!?/p>
蘭燼抬頭看去,眼神無聲的催促。
“杜大人將所有事都扛下來,為的是什么我們都知道,太子自然是竭盡全力要救的,可那時確實是力有不逮,皇上還擔(dān)心他去法場弄出事來,不但令他閉門不出,還令東宮所有人都不得有任何動作。后來太子找到機(jī)會向皇上討了恩旨,杜家祖宅不賜與任何人,太子擔(dān)心皇上說話不算話,特意要了這大門關(guān)匙,只要這關(guān)匙在我們手里一天,這宅子就不可能落到別人手里去?!?/p>
何靜汝看著強(qiáng)忍著情緒的姑娘,道:“我們盼著有朝一日杜家還有人能再回到京都來,可沒想到會這么快,并且回來的是你。如今,也算物歸原主?!?/p>
蘭燼起身退后一步就要行大禮,被何靜汝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我們之間不用如此?!?/p>
怎會不用,蘭燼心想,那是她連經(jīng)過那里,連打聽消息都不敢的家。
太子保住了她的家,這比許她一個無比美好的將來都更讓她感恩。
“這個師兄我認(rèn)了?!?/p>
“他終于是如愿了?!焙戊o汝笑彎了眉眼,剛生孩子不久的人臉上帶著母性特有的溫柔包容。
珍而重之的把關(guān)匙重新收入匣子里,蘭燼將匣子放在腿上,手就落在上邊沒松開。
“成親那日你們會來嗎?”
“皇上證婚,除了和林大人極不對付的,其他人都會去,我們自然也會到,很高興能見證你的人生大事?!?/p>
蘭燼點點頭,她忘了是皇上證婚了,一國之君證婚,還有個老尚書主婚,再有各家皇子來吃喜酒,她這場婚事的場面之大可以想象。
不過,目前為止她參與感不強(qiáng)。
“你的嫁衣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這就是讓蘭燼覺得參與感不強(qiáng)的其中一事了,她的嫁衣以常姑姑為頭,和晚音,碧月,春央,槐花一起把活兒分了分,就連余知玥都分了一小塊,只有針線活都不太能見人的她和照棠各走了一針意思意思,算是參與了。
目前為止,她也不知道繡成什么樣了,不過以常姑姑對她的上心:“出嫁那日肯定有得穿?!?/p>
何靜汝聽著這話實在不像有底氣的樣子,便問:“請人在做?要不要我派幾個針線活好的來幫忙?”
“如果需要的話,我會找何姐姐幫忙的?!?/p>
“你最不用擔(dān)心會麻煩到我,要不是你身邊那個大夫,我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了,我都記著的?!?/p>
蘭燼心念一轉(zhuǎn),往前傾身:“是不是恨死了賢妃?”
“豈止是恨?!焙戊o汝垂下視線,曾經(jīng)她的雙手也干干凈凈,是被賢妃一步步逼著沾滿了血腥。
蘭燼又往前湊了湊:“我想請你向師兄轉(zhuǎn)達(dá)我的一個請求?!?/p>
何靜汝點點頭:“你說,一定帶到?!?/p>
“若事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給我一個人?!碧m燼神情平靜,眼中卻似有狂風(fēng)暴雨:“我要活的賢妃?!?/p>
何靜汝做了這么多年皇家媳婦,太清楚皇家處理自已人的那些手段,如果皇上一定要保賢妃,或者四皇子愿意用自已的一切保自已的母妃一條命,還真可能讓賢妃活下來。
沾了個皇字,就是如此不同。
可她何靜汝,也容不得那個害過她,害過她的夫君,害過她的孩兒的女人活下來。
“你會讓她不得好死的,是不是?”
“是?!?/p>
“好?!焙戊o汝一口應(yīng)下,毫不猶豫:“他會同意?!?/p>
兩人眼神相交,知道她們所想一樣,賢妃,必須不得好死!
“不要四皇子?”
“皇家的人外人動不得,這個道理我十歲那年知道的?!碧m燼輕撫腿上的匣子:“而且,沒有了賢妃的四皇子就是個廢物,活著會讓他比死了還難受,這個結(jié)果也不錯。”
十歲,是在黔州懂得的這個道理,何靜汝想象不出,在那樣一個環(huán)境下,一家子弱小是怎么活下來的。
“我猜著你肯定會找機(jī)會來一趟,正好有事和你說?!碧m燼鄭重了神情:“你們信任的人里,有沒有人能接得住京營都指揮使一職?”
何靜汝心頭一跳:“京營都指揮使是游家的姻親閻錫,動他你有把握?”
“在成為游家的姻親之前,他是副指揮使,是袁賀望的副手。是他先被收買,背刺了袁賀望,后成了游家姻親才被扶上都指揮使。我記得袁賀望,之前是太子黨?!?/p>
何靜汝來添箱,沒想到還有這意外之喜,湊近了低聲和她說兩家秘辛:“袁賀望和太子的外家關(guān)系極好,袁家出事后,外祖跟著離京,在外地買了個孩子換回來袁家的一個還抱在手里的孩子,在外邊養(yǎng)了幾年,兩年前才帶回來,對外說是舅舅早年在外的風(fēng)流賬,如今記在嫡母名下?!?/p>
這事蘭燼卻不知,但也讓她確定了,太子的性子隨了外祖家。
她知道的是:“袁家被流放后賢妃也沒放過他們,一路刺殺,雖有家將護(hù)持,到黔州時袁家減了一半的人。如今袁賀望的長孫袁凌已經(jīng)到京都了。袁家的案子我來翻,你們提前做好準(zhǔn)備,接住京營都指揮使這個位置?!?/p>
京營駐扎在京都外十里的地方,隨時聽令護(hù)衛(wèi)京都,所以賢妃才早早就對這個位置動手。
現(xiàn)在,輪到她來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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