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晏逐星難得的失眠了。
重生回來后,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睡得那么糟糕了。
因而第二天起床時,她眼底一片烏青。
偏偏這時銜蟬敲響房門:“小姐,王爺命人送來了喬遷禮?!?/p>
晏逐星一愣。
她還不知道怎么面對謝翊寧的時候,他怎么就又讓送禮物來了。
在她腦子還稀里糊涂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被雙鯉和銜蟬打扮好推了出去。
“王爺?”
來到花廳,晏逐星看到謝翊寧那一刻當(dāng)即傻眼了。
她以為銜蟬說的是永安王讓人把禮物送來了,也沒說他本人也來了呀。
她竟然讓他等了那么久???
“是新屋子睡得不習(xí)慣么?”謝翊寧瞧見她眼底的烏青,好奇地詢問。
“不是。屋子很好,多謝王爺。”晏逐星手忙腳亂地行禮。
“本來昨日就該來給你送喬遷禮,但聽說你這邊有客人,就沒來了?!敝x翊寧忍不住試探。
“既然屋子很好,那就是昨日來的人讓你心神不寧了?”
晏逐星沒想到他竟然這般敏銳。
她下意識地否認(rèn):“沒有?!?/p>
見謝翊寧明顯不信,她只得含糊地找了個理由。
“我只是有些不安?!?/p>
“這么大的宅子王爺說送我就送我了,我該怎樣才能報答您呢。”
“畢竟,您對我實在是太好了。好得讓我有些惶恐。”
說完,她便垂下了眼眸。
聽到她這么說,謝翊寧信了。
他恍然大悟。
從小父皇母后兄長都對他很好,因而他從來不覺得別人對他好需要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
他卻忽略了晏逐星與他不同。
她是被溫如霜拐帶到侯府的,又受了那么多的欺負(fù),整日被溫氏母子洗腦說她有多不好。
如今他們非親非故,他卻對她這般好,她會覺得她不配,而且心里負(fù)擔(dān)會很重,總想著怎么還回來。
對她有一分好,她就會想著還別人十分。
真是個傻姑娘。
他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腦袋,卻又覺得于理不合。
于是將手收了回來,輕咳兩聲:“你不是讓銜蟬給本王送了借據(jù)么?”
“可不是您的每一次付出,我都能回報的?!标讨鹦翘ь^,目光里多了一絲窘迫。
謝翊寧笑了。
“可不是每一份付出,都需要回報的呀。本王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報,你好好吃飯,好好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p>
看著晏逐星呆呆的樣子。這下他是真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喏,這就是本王要的報酬了?!?/p>
“一套京城三進(jìn)的宅院,您捏了捏我的臉,就算報酬了?我的臉有那么值錢嗎?”晏逐星這下是真的懵了。
謝翊寧被她的話逗得笑出了聲。
“不。這是今日我給你送的喬遷禮的報酬。所以你不用想著給我回什么禮了?!?/p>
他下巴朝旁邊一揚:“瞧瞧,這些禮物可還喜歡?”
只見一旁二十筐上好的銀絲炭,堆得小山丘似的。
還有兩個杵著足有她人高的細(xì)頸大花瓶。
晏逐星目瞪口呆。
一旁的停云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翻了個白眼。
王爺昨日聽聞裴大人送了兩筐銀絲炭,今日就送二十筐。
裴大人送了一對小花瓶,他就送一對大花瓶。
要不是怕晏大小姐的宅院沒地方放那么多花瓶,侯爺指定花瓶也能送二十對過來。
在送禮這一塊上,他們家王爺從不認(rèn)輸。
“多,多謝王爺。”晏逐星被這別開生面的喬遷禮給驚得都有些結(jié)巴了。
“區(qū)區(qū)薄禮,何足掛齒?!敝x翊寧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你看看可還缺什么?明日本王讓人給你送來?!?/p>
“什么都不缺,已經(jīng)很好了?!标讨鹦潜乔荒行┌l(fā)酸。
從記事起,謝翊寧是唯一一個不求回報對她好的人。
可她卻很可能是逆王秦王的血脈。
若她真是秦王之女,那她與謝翊寧,便是死敵。
他們中間隔著血海深仇。
可他卻偏偏對她這么好。
有朝一日,他要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會不會親手將她除掉。
“你別哭呀。”謝翊寧看著她滑落的淚,心揪成了一團(tuán)。
“區(qū)區(qū)一對花瓶和二十筐銀絲炭,就讓你感動成這樣了?這,這不值得啊?!?/p>
謝翊寧下意識地就伸手替她擦掉了眼淚。
一想到晏逐星日后很可能會被男人的一些不值錢的小把戲給感動,他就急了。
他總算體會到了,太子哥哥提起令嘉姐妹倆長大后要嫁人的那副幽怨語氣是怎么一回事了。
要是他以后有女兒,女兒也這么輕易被男人感動,然后騙走,他真的要拔劍殺人了。
他當(dāng)場做出了決定,以后要多給晏逐星送好東西。
好東西看多了,以后就不容易被騙了。
日后別的男人想要娶她,至少得做得比他好才行吧。
他的小救命恩人,豈是輕易就能娶走的。
“我沒事?!标讨鹦呛鷣y地擦掉了臉上的淚。
若不是謝翊寧提醒,她甚至都沒發(fā)現(xiàn)她哭了。
“王爺,我一時失態(tài),還望王爺不要計較?!彼s忙道歉,話音里帶著一絲哽咽。
謝翊寧見她眼眶紅紅,猶豫了片刻后,將下人都遣了出去。
“本王有話單獨對你說?!?/p>
“???”
晏逐星一愣。
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下人們已經(jīng)都退了出去。
晏逐星看著他如琉璃般清澈的眼眸,一顆心忽然亂跳了起來。
永安王要單獨跟她說什么?
難不成,他真的心儀她?
可她要是秦王的女兒,他們就是堂兄妹,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本王為什么對你這么好嗎?”謝翊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嗯?!标讨鹦窍乱庾R地點頭。
“國師的預(yù)言你知道吧?”謝翊寧一臉認(rèn)真。
晏逐星再一次點頭。
謝翊寧將這個只有父皇母后以及國師知道的秘密說了出來:
“上回國師回來,告訴本王,我的命數(shù)已改。有人救了我一命,我的死劫已過,可以平安活過二十歲了?!?/p>
“真的嗎?那太好了!”晏逐星脫口而出。
永安王這么好的人,就該長命百歲。
看著她眼里毫不掩飾地替他開心,謝翊寧的心又軟了幾分。
她不關(guān)心是誰救了他,她只關(guān)心他能活下去。
謝翊寧柔聲道:“國師說了,那個人就是你。因為你,本王的命運扭轉(zhuǎn)了。所以我對你怎么好,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記住了嗎??/p>
國師沒有說是誰,但他說是晏逐星就是晏逐星。
他又不是傻子,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認(rèn)不出來。
四下無人,謝翊寧總算得償所愿,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晏逐星沒有注意到他悄悄咪咪摸她腦袋的舉動,而是想著上輩子一箭穿心的事情。
當(dāng)時是她擋在了謝翊寧的面前,難不成正是因為這件事,他們雙雙重生,所以謝翊寧的命運得到了改變?
“跟本王說話,你還敢走神?”謝翊寧再一次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我只是太驚訝了。”晏逐星回過神,乖巧回答,沒有反抗任由他捏自己的臉。
謝翊寧看著她這乖巧的模樣,愈發(fā)手癢,恨不得像抱著雪團(tuán)兒那樣把她抱到懷里一頓揉。
但想到那個場景,謝翊寧又覺得太不莊重了。
有損他王爺?shù)男蜗螅袚p人家姑娘的閨譽。
使不得,這可萬萬使不得。
“先前和你說的話,你必須守口如瓶。本王命數(shù)已改之事,不宜外傳。”謝翊寧輕咳兩聲,擺出了一副嚴(yán)肅的姿態(tài)。
“王爺放心,我一定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的。若我泄密,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标讨鹦桥e手一本正經(jīng)地發(fā)誓。
“呸呸呸,童言無忌?!敝x翊寧伸手敲了她腦門一下。
晏逐星終于露出了笑意。
什么童言無忌,她馬上就要及笄了,都能嫁人了。
想到嫁人,她腦海里又閃過自己先前的那個荒唐念頭。
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天老爺啊,她剛剛在胡思亂想什么,竟然覺得人家永安王心悅她。
明明人家只是為了報恩啊。
“你怎么了?”謝翊寧有些好奇。
“沒事?!标讨鹦勤s忙搖頭。
這要是被王爺知道了,說不定要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了。
他想報恩,她竟然無恥地認(rèn)為他心悅她。
晏逐星深吸一口氣,決定賭一回。
她一字一句道:“王爺,既然我是您的救命恩人,想必不管我做了什么錯事,您都會保住我這條命的,對吧?”
“當(dāng)然?!敝x翊寧毫不猶豫地點頭。
旋即,他有些狐疑地打量起晏逐星。
“你干什么錯事了?”
“難不成溫如霜也是你殺的?”
“當(dāng)然不是我?!标讨鹦枪麛喾裾J(rèn)。
等等,什么叫也?
永安王覺得她還殺了誰?。?/p>
他都知道些什么?
“是你也沒關(guān)系,她就是個拐子,死不足惜。只是你的名聲難免會受損。下回若是有想殺的人,你讓銜蟬來王府尋照夜,殺人,他是專業(yè)的?!敝x翊寧絮絮叨叨地囑咐。
晏逐星心底一陣無語。
但隨后又有些不是滋味。
永安王為了一個救命恩人,竟然能做到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維護(hù)?
若救命恩人不是她,是別人,他也會對人家那么好嗎?
晏逐星搖了搖頭,意識到自己想太多了,那些事情與她無關(guān)。
她果斷開口:“不是的,是有關(guān)我的身世?!?/p>
生怕謝翊寧再說出什么殺人放火的話來,她趕忙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這是溫如霜拐帶我之時,我手上戴著的鐲子,昨日裴大人來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這是秦王府小郡主的。而那位小郡主,當(dāng)初被秦王妃帶走失蹤了。據(jù)說年紀(jì)和我一般大。”
說完她將隨身攜帶的鐲子遞給了謝翊寧。
謝翊寧一愣,沒想到會從她口中聽到“秦王”相關(guān)的事情。
他接過鐲子仔細(xì)打量了起來。
晏逐星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等著。
片刻后,謝翊寧將鐲子還給了晏逐星。
“這確實是秦王府所出的物件沒錯?!?/p>
晏逐星的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