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風(fēng)雪已停。
阿茹緩緩睜眼,意識徹底清醒。
她動了動手指,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緊緊攥著林川的手。
而他靠在榻邊的矮凳上,閉目養(yǎng)神。
顯然是守了她整整一夜。
阿茹心里一暖,剛想動身子,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身上輕飄飄的,低頭一瞥,才發(fā)現(xiàn)毯子下,自己竟只剩下貼身的里衣。
臉“騰”地一下紅透了。
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剛有動作,林川便睜開了眼睛。
見她醒來,林川便抬手探向她的額頭。
“終于退燒了。”
感受到掌心的溫度恢復(fù)如常,林川明顯松了口氣。
阿茹抿著唇:“誰……誰給我脫的衣服?”
“我給你擦拭降溫,外衣礙事,就把它脫了。”
林川說得坦然,“中醫(yī)施針,巫醫(yī)熏香,再加上物理降溫,古今齊下,果然有效。”
阿茹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心里滿滿的雀躍。
她咬了咬唇:“大人就……就坐了一晚上?”
這話問出口,她心里其實藏著小小的期待。
她想確認,他是真的為了她,在矮凳上熬了一夜。
“嗯。”林川點點頭。
阿茹心里更甜了,又追問道:“那怎么不躺在榻上?”
她才不會說,其實是希望他能靠得自己近一些,哪怕只是躺在榻邊也好。
林川挑了挑眉:“躺了一會,但你不老實,還渾身燙得厲害,我嫌熱,就坐起來了。”
“我……我有嗎?”
阿茹臉頰又是一紅,心里暗道:原來他真的躺過!
他是不是趁我睡著,偷偷看過我?
有沒有抱我?
有沒有……
“醒了就好,餓不餓?”
“餓……”
“那我讓侍女把粥端來。”
“好……”
阿茹連忙點頭,心里默默想著:他守了我一夜,心里,定是有我的!
林川掀簾走出王帳。
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吹散了疲憊。
十幾步外,血狼衛(wèi)與鐵林谷親衛(wèi)們皆肅立待命。
見他出來,立刻齊齊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大人!”
林川示意眾人起身,目光落在親衛(wèi)身上:“怎么樣?都出發(fā)了?”
“都出發(fā)了,大人?!庇H衛(wèi)應(yīng)聲道,“咱們的人加上一批血狼衛(wèi),共四千人!”
“好?!绷执c點頭。
再過幾日,他率軍回到青州,就要去拜見鎮(zhèn)北王。
籌備已久的前戲,終于要上演了。
……
西梁城以東八十里,三衛(wèi)大營。
朔風(fēng)呼嘯,中軍帳內(nèi)卻暖意融融。
振武衛(wèi)指揮使陳峰、威遠衛(wèi)指揮使趙鵬、昭德衛(wèi)指揮使韓文圍坐在火爐旁,銅壺里的烈酒正冒著裊裊熱氣,剛要舉杯,急促的馬蹄聲驟然響起。
“報——”
斥候連滾帶爬沖進來,聲音驚惶,“將、將軍!北門外十里坡!突然冒出數(shù)千騎兵!正朝著大營快速逼近!”
手中的酒碗“哐當”落下,陳峰臉色瞬間煞白。
他猛地站起身,急切道:“數(shù)千騎兵?什么旗號?看清了嗎?”
“李、李字旗!”
斥候喘著氣道,“紅底黑字,李字大旗!”
“李字旗?”
陳峰、趙鵬、韓文同時愣住,面面相覷。
“是漢人的騎兵?”
韓文最先回過神,皺起眉頭,“甲胄樣式、手里的兵器,是漢人的路數(shù)?”
“不、不像是漢人!”
斥候使勁搖頭,他咽了口唾沫,聲音發(fā)虛,“屬下只敢在遠處觀望,沒敢靠近,可那些人的穿戴亂七八糟,絕不是漢兵的甲胄。有穿皮甲的,還有穿鐵甲的……”
“你確定不是漢人?”
趙鵬往前邁了一步,死死盯著斥候,“打著李字旗,卻不是漢人的兵?!”
“呃……”
被趙鵬的氣勢一壓,斥候瞬間懵了,嘴唇哆嗦起來。
他只看到甲胄不像漢兵,可“李字旗”三個字,又讓他心里發(fā)虛。
一時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廢物!”趙鵬見他答不上來,怒喝一聲,“再去探!給我看清楚!到底是哪來的大軍!要是再探不明白,提頭來見!”
“是、是!屬下這就去!”
斥候連滾帶爬地爬起來,慌亂地掀簾而出。
一股寒風(fēng)灌了進來,讓帳內(nèi)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帳內(nèi)一時陷入死寂。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凝重起來。
陳峰煩躁地來回踱步:“李字旗……這到底是哪路兵馬?”
“莫不是西梁軍?”
他突然停下腳步,琢磨道,“西梁軍里也有姓李的將領(lǐng),會不會是他們偷偷北上,想趁咱們防備不嚴搞偷襲?”
韓文搖了搖頭:“西梁軍要北上也該從西南方向來,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北邊?,像是他們的路數(shù)?!?/p>
“那會不會是……他們跟韃子和好了?”
趙鵬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冷酒,一飲而盡,“西梁軍要是跟他們聯(lián)手,從北邊繞過來,倒也說得通?!?/p>
“和好?”陳峰嗤笑一聲,“韃子把霍州城搶了,西梁軍跟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說和就和?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韓文沉默著沒說話。
北境草原的韃子從沒有姓李的大部族,這支突然冒出來的騎兵,到底什么意思?
他開口道:“兩位兄長,不管怎樣,咱們還是要做好準備!”
“老弟說的有理!”韓文點點頭,“來人吶!”
“將軍!”一名侍衛(wèi)進來。
“傳令各營!弓弩手即刻登墻!騎兵全員集結(jié)于營側(cè)馬道,沒有命令,誰也不許擅自出戰(zhàn)!再派三波斥候!左、中、右三路分頭探查!有任何消息,立刻回報,不得延誤!”
“說得是!”陳峰高聲補充,“讓前哨密切監(jiān)視!若對方逼近五里之內(nèi),立刻鳴號示警,免得被動!”
“是!屬下遵命!”
號角聲響起,整個大營瞬間被撕裂了寧靜。
甲葉碰撞聲、戰(zhàn)馬嘶鳴聲、軍官的呼喝聲、士兵的奔跑聲交織在一起,士兵們攥著兵器,慌里慌張地跑向各自的位置。
又過了一炷香功夫,斥候返了回來:
“將、將軍!屬下探清楚了!真不是漢人!是一支沒見過的外族騎兵,跟韃子騎兵混在一起,分成兩隊列陣!”
“外族騎兵?和韃子?”
陳峰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外族騎兵穿什么甲胄?韃子又是哪一部的?人數(shù)到底有多少?”
斥候急忙回道:“韃子是血狼部,外族騎兵穿的是、是、也是皮甲!兩隊加起來,約莫有四千騎兵!”
“四千?!”趙鵬冷笑一聲,“就憑四千騎兵,咱們也不用擔心……”
話音未落,斥候急切道:“里面還有一支鐵甲重騎……”
“什么???!”三人臉色瞬間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