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來六只燒雞!”
“好嘞!”
“老板,來三斤醬牛肉!”
“稍等!”
“老板,八屜包子!”
“多少?”
“八屜!”
“孩子,你買這么多包子干嘛?”
“當然是吃啊……”
“等會兒,正蒸著呢!”
……
宿鴻禛提著大包小包的吃食,費力的走在街道上。
對于一個年僅十三歲,且常年流浪,只有在前段時間才從馬頭村當過一段時間學徒的孩子而言,這些吃食在他手中實在是太過于沉重了。
每一步都走得搖搖晃晃,仿佛隨時會被壓垮。
可這些吃食,就都只是哥他一頓的量。
誰讓哥是修仙者呢?
宿鴻禛如此心想著。
原本宿鴻禛以為,陳彥只是武功高強。
那隔著數(shù)丈擲石殺人的本事,以及在口岸一劍震懾康珂煬的威風,令他頗為向往。
不過話說回來,又有哪個少年不向往呢?
直到抵達康府之后,他才終于開始懵懵懂懂的,對“修仙者”這三個字有了概念。
而想要修仙的愿念,也就此在宿鴻禛的心中扎根。
如果自已也能像哥那樣,成為修仙者的話……
于是宿鴻禛鼓起勇氣,向陳彥提出了自已的要求。
結(jié)果,陳彥拒絕得干脆利落,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你適合做劍修,有自已的路要走,可我不善用劍,不能誤人子弟?!?/p>
這是陳彥當時的回答。
雖然語氣平淡,但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而宿鴻禛也有試著反駁,說當初在口岸的時候,你的劍那么快,怎么能說是不善用劍呢?
“只是單純的快而已,與劍術(shù)無關(guān),無論是用拳頭,用斧子,還是用鐮刀,我都能跟當時一樣快,甚至更快?!?/p>
陳彥是這樣說的。
但宿鴻禛仍然不甘心:
“那,為什么哥你總是帶著一把劍?”
“……”
面對這個問題,陳彥沉默了。
總不能說,是因為帥吧?
直到最后,陳彥也沒有松口。
宿鴻禛也很是困惑,為什么哥他就這么肯定,自已適合修習劍術(shù)呢?
正在他走神之際,突然一股巨力抓向他的胳膊,并且將他朝著一旁窄巷的方向拉扯。
手中所提著的吃食掉落到地面上,并且從他胸前的肋骨斷裂處,也因為被人這樣拉拽而感到幾乎令人無法呼吸的痛楚。
噗通!
宿鴻禛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上,而手中所提著的竹籃中,所裝著的水果和各種吃食,也都散落一地。
好痛。
他在地面上縮成一團,雙手摟在自已的胸前:
“咳,咳咳!”
隨后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他頗為費力的抬起頭來,目光投向剛剛將自已拉進這中的那幾道人影。
是幾個少年。
相對于宿鴻禛而言,這幾個少年的體型明顯要大上兩圈以上,都是十六七歲的模樣。
而身上的衣物,則都看起來臟兮兮的模樣。
站在最前面的,也就是剛剛將宿鴻禛拉入這處中的那個身材最為粗壯的少年向前邁了兩步,然后從掉落在地上的竹籃中,拿起一個油紙包,然后將油紙拆開,從中撕扯下來了一個雞腿,幾口便囫圇將其吞下肚去。
然后他抬手先是抹了抹嘴角的油,隨后又往前走了幾步,站到宿鴻禛的身前,彎腰將手上的油脂擦到宿鴻禛干凈的衣衫上。
“臭小子,一口氣買這么多吃食,也不怕?lián)嗡?,啊??/p>
粗壯少年如此嘲諷著躺在地上,因為舊傷的疼痛而縮成一團的宿鴻禛。
“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小爺我今天就饒了你,不然的話,今天讓你個小王八蛋爬著回家!”
說著,粗壯少年又抬起腳來,先是踏在宿鴻禛的肩膀上,然后又用腳尖輕輕碰觸了兩下他的臉頰。
從身后那粗壯少年的同伙們之間,傳來了嬉笑的聲音。
“喵~”
突兀的貓叫聲從頭頂傳來。
粗壯少年抬頭朝著一旁的墻上看去,發(fā)現(xiàn)那里正蹲坐著一只貍花貓,正在專心致志的舔著自已的前爪。
“……讓我起來,我把錢給你?!?/p>
宿鴻禛虛弱的聲音,從地面上傳來。
“呵,這慫貨倒是識相哈!”
那粗壯少年扭過頭去,打趣著跟著他的同伴們說道。
他將自已的腳從宿鴻禛的肩膀上撤下去,然后看著面前的這瘦弱少年,掙扎著從地面上爬起來。
“我把錢給你……”
小宿輕聲說著,將他剛剛跌倒在地,被蹭破淌血的手,伸進自已的懷中摸索著什么,然后朝著那粗壯少年的面前走去。
那粗壯少年比宿鴻禛,要高了一個半頭不止。
“把錢拿來,然后滾?!?/p>
粗壯少年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宿鴻禛的腳邊吐了口唾沫。
宿鴻禛站到了他的面前,然后——
“誰讓你吃我哥的雞腿的!”
宿鴻禛竭盡全力,一拳捶在那粗壯少年的臉頰上。
粗壯少年完全就沒有任何防備。
他稍微往后退了半步,先是朝著地面上吐了口帶有血絲的唾沫,隨后便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宿鴻禛。
很快,他眼中的不可置信,便轉(zhuǎn)變?yōu)榱伺穑?/p>
“靠!”
這粗壯少年抬起一腳便是直朝宿鴻禛的心窩,將他直接給蹬飛了出去,并且在地面上滑行了幾尺的距離。
“給老子打死這畜生!”
緊接著,一幫少年便圍了上去,沉悶的擊打聲在狹窄的里回響,并且還夾雜著少年們興奮的咒罵。
這個年紀的混小子們,完全就是愣頭青,下手也完全沒有輕重。
嘴上嚷嚷著“打死他”的同時,拳腳自然也完全就是在下死手。
宿鴻禛緊咬牙關(guān),一聲不吭。
劇痛淹沒了宿鴻禛,仿若潮水一般。
隨后,痛感仿佛變得遙遠,身體變得麻木,意識像沉入深海的石頭,迅速模糊,黯淡……
“住手?!?/p>
溫柔且恬靜的聲音突兀傳來,瞬間壓下了這巷中的所有喧囂。
宿鴻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艱難地掀開腫脹的眼皮,只撐開一道縫隙。
逆著巷口的光線,他模糊地看見一道身影。
一位身著深青色道袍的少女靜靜佇立在那里。她身姿挺拔纖細,個子不高,面容在光影中看不真切。
整個世界都瞬間安靜了下來,只有風聲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