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序被攔在門外,臉色鐵青。
縱使他是顧氏集團(tuán)總裁,再如何怒火中燒,也不可能又失身份,直接在沈家門口鬧起來。
他咬牙冷聲道:“我就在這兒等著!我倒要看看,沈宴州有沒有這個本事把我女兒藏一輩子!”
我跟著管家走進(jìn)老宅,客廳里氛圍很融洽。
朵朵正依偎在沈老夫人身邊,聽得老夫人講故事,手里還拿著一塊點心,吃得很香。
沈宴州則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雙腿交疊,翻看著一本財經(jīng)雜志,神情悠閑自得。
聽到腳步聲,他抬眸看向我,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似笑非笑道:“又見面了?!?/p>
下午辦公室里那些曖昧糾纏的畫面瞬間涌上心頭,我的耳朵根瞬間發(fā)燙,窘迫得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沈老夫人一頭霧水地看向他,疑惑道:“什么叫又見面了?你們今天見過?”
沈宴州合起雜志,語氣輕描淡寫:“沒什么,葉小姐心里清楚就行?!?/p>
說完,他起身徑直走上二樓,留下我在原地尷尬不已。
我快步走到朵朵面前,語氣中帶著一絲后怕與責(zé)備:“朵朵,這么晚了,你怎么不跟媽媽說一聲就自己跑出來?你知道媽媽有多擔(dān)心你嗎?”
朵朵卻往沈老夫人懷里縮了縮,怯生生地看著我,小嘴抿著一言不發(fā)。
沈老夫人輕輕拍了拍朵朵的背,嘆了口氣對我道:“你別怪孩子。她說你和她爸爸吵架了,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其實孩子心里,也苦著呢?!?/p>
老夫人的話像是給了朵朵勇氣,她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哽咽:“你和爸爸在臥室里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連我都知道是那個壞女人害你,可爸爸就是不信!他明明答應(yīng)要接我們回去,結(jié)果我們還住在外面,他卻把壞女人接進(jìn)了家里!我不要這樣的爸爸了!爸爸說話從來不算數(shù),可沈叔叔說什么都做到!”
說到最后,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補充:“我不想再聽你們吵架了,就想來找太奶奶,問問沈叔叔愿不愿意當(dāng)我爸爸?!?/p>
沈老夫人近來雖因我和沈宴州的事心緒不寧,可看著朵朵天真的模樣,還是忍不住笑了:“傻丫頭,這事得問你媽媽呀?!?/p>
朵朵立刻抬頭看向我,小大人似的認(rèn)真道:“媽媽,你不是喜歡沈叔叔嗎?那你就把沈叔叔娶了吧,讓他當(dāng)我爸爸!”
她年紀(jì)尚小,還分不清“嫁”與“娶”的區(qū)別。
這時,樓梯口便傳來一聲低沉愉悅的輕笑。
我連忙望向二樓,沒想到沈宴州竟然還沒有回他自己房間,還把剛才朵朵的話全都聽了進(jìn)去。
男人修長的身影倚在二樓拐角處,端得一副光風(fēng)霽月般的清朗,鏡片下的眼神帶著些許笑意望著我們。
我臉頰瞬間漲得通紅,正想讓朵朵別亂說,沈宴州卻淡淡開口:“你跟我過來一下?!?/p>
我正猶豫著,他語氣帶著幾分威脅:“或者,你想讓我現(xiàn)在當(dāng)著你女兒的面,把下午辦公室的事說清楚?”
我生怕他真的說出什么讓朵朵聽見,只能起身快步上了樓。
書房門輕輕關(guān)上,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緊張的氣息。
我局促地站在原地,心臟怦怦直跳,生怕沈宴州再像下午那樣做出過分的舉動。
幸好,他只是緩步走到窗前,背對著我站定。
男人雙手插進(jìn)西褲口袋,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落寞。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能得到朵朵的信任,我很高興?!?/p>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她。畢竟,她的爸爸是顧時序?!?/p>
“這只是個很小的原因,可以小到忽略不計。我不是我想跟她親近,而是不敢……”
沈宴州轉(zhuǎn)過身,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道:“因為我小時候目睹過我媽婚內(nèi)在別的男人懷里,做茍且之事。說實話,我很鄙視這種行為,也很痛恨。”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而那個男人,就是顧時序的外公姜伯文,以前是我媽的導(dǎo)師。我父母關(guān)系雖平淡,我爸又常年重病,但這絕不是她出軌的理由?!?/p>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瞬間明白了什么。
沈宴州如此痛恨婚內(nèi)出軌,可我如今還是顧時序的妻子,我與他之間的糾纏,又算什么呢?
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沈宴州繼續(xù)道:“直到遇見你,我一邊鄙視這樣的自己,居然覬覦別人的妻子;一邊又忍不住對你好奇,對你動心,想要靠近你,得到你??善?,我們偶爾的親密,被朵朵撞見了。”
他眼神黯淡下來,“我很怕,以后朵朵看我的眼神,會像我當(dāng)年看姜伯文那樣。我沒想在她心里成為多偉大的人,但至少,別讓她覺得我是個猥瑣齷齪的人?!?/p>
我終于懂了他之前的顧慮,也明白了老夫人所說的“童年創(chuàng)傷”究竟是什么?
原來沈宴州那些看似冷漠的距離,都是他在小心翼翼地保護(hù)著朵朵的童年,也保護(hù)著自己內(nèi)心的傷疤。
我心中涌起一陣難過,很想上前擁抱他,輕聲安慰他。
可理智告訴我,我現(xiàn)在的身份只會連累他,所以我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沈宴州邁步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濃烈的情緒:“但是沒辦法,我還是情不自禁了。葉昭昭,我想要你。不管你是誰的妻子,是誰的母親,我都要定了你。”
看著我不可思議到倉皇的表情,一字一句道:“除非哪天,你是真的不想要我了,那我可以放手。但現(xiàn)在,你我都在興頭上,想逃?你想都別想!”
他的話在我心中激起千層浪,而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我徹底亂了心神。
沈宴州目光緊鎖在我身上,那種感覺與下午他將我堵在辦公室時如出一轍,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眼底燃燒。
我下意識地退后半步,可他根本不給我躲閃的機會,下一秒便將我拉入懷中,溫?zé)岬恼菩木o緊貼著我的后背,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慌亂的抬手抵在他胸前,聲音帶著幾分難堪的顫抖:“別這樣,朵朵還在樓下。要是讓她知道我在這里和你這樣,或許以后,我在她心里就會變成你母親在你心里的樣子?!?/p>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沈宴州眼中的濃烈。
他身體一僵,眸中閃過一絲痛苦與掙扎,最終還是緩緩松開了手。
我不敢再看他落寞的神情,低著頭匆匆轉(zhuǎn)身,逃也似的離開了書房。
剛下樓,我就聽見老夫人在客廳里氣到發(fā)抖的罵聲。
“把他給我轟出去!我們沈家容不得他撒野!”
別墅門口,顧時序帶著幾名黑衣保鏢,面色陰沉地對峙。
女傭為難的匯報道:“老夫人,顧時序讓我們把她女兒交出來。否則,就把今天的事發(fā)到網(wǎng)上,讓網(wǎng)友評評理?!?/p>
“他!他簡直是無賴!”
老夫人被氣的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
我連忙遞上溫水,輕撫她的后背順氣。
還沒來得及開口,朵朵從一個房間里走出來,小臉緊繃著,眼底滿是失望。
我想,應(yīng)該是老夫人不想讓孩子看到大人之間不堪的事,才讓她進(jìn)房間的。
可沒想到,朵朵還是都看見了,聽見了。
曾經(jīng),顧時序在朵朵心中是矜貴優(yōu)雅、如同神祇般的存在。
可如今,看著爸爸這般胡攪蠻纏、不顧體面的模樣,她應(yīng)該也覺得難堪又陌生。
這時,朵朵抬頭看向我,眼神里帶著一絲無措。
我知道,顧時序已然失去理智,再鬧下去不僅會讓老夫人生氣,還會讓朵朵更加難堪。
我深吸一口氣,輕聲叮囑傭人:“好好照顧老夫人,記得按時讓她服藥?!?/p>
隨后牽起朵朵的手,對老夫人道:“奶奶,我會讓他離開的。您別氣壞了身子。”
我?guī)е涠渥叱錾蚣掖箝T,顧時序立刻快步上前,伸手就想將朵朵抱進(jìn)懷里。
可朵朵卻猛地躲到我身后,探出小腦袋,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
顧時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道:“朵朵,你真的不要爸爸了?是不是沈宴州對你說了什么?是他攛掇你的,對不對?”
朵朵鼓起勇氣從我身后出來,小臉憤憤地說:“爸爸,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沈叔叔就很講道理,他從來不會像你這樣!明明是那個壞女人和奶奶的錯,你為什么總說媽媽和沈叔叔不對?你答應(yīng)過要讓她們給媽媽鞠躬道歉的,到現(xiàn)在都沒有做到!你說話從來都不算數(shù),可沈叔叔就說一不二!”
她每說一句顧時序的不是,就會對比一句沈宴州的好。
顧時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然后,他猛地將目光轉(zhuǎn)向我,語氣冰冷又帶著嘲諷:“葉昭昭,把我女兒教育成這樣,讓她幫著姓沈的說話,讓她叫姓沈的爸爸,你真不錯!”
我迎上他的目光,冷冷道:“朵朵從沒喊過別人爸爸,但你這個爸爸,的確讓她很難堪。你看看現(xiàn)在的你自己,不覺得羞恥嗎?”
顧時序臉色瞬間僵住,嘴唇動了動,想辯解什么。
朵朵卻突然抬起頭,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道:“爸爸,你跟媽媽離婚吧!”
“你說什么?”
顧時序一副如遭雷擊的樣子,怔怔地看著朵朵,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要我跟你媽媽離婚?朵朵,這是誰教你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離婚?”
“沒人教我!”
朵朵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道,“以前幼兒園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也有離婚的,離婚就是兩個人不在一起了。小孩子就沒有家了!”
顧時序滿眼的受傷與猩紅,他蹲下身,與朵朵平視,道:“你也知道爸爸媽媽離了婚,你就沒有家了。那你還提出這種要求?”
朵朵像是被逼到極致,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道:“我當(dāng)然希望爸爸媽媽在一起??墒前职?,你每次來找媽媽,媽媽都很不高興。為什么媽媽每次看到你,都那么不高興??!”
稚嫩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沒有復(fù)雜的修飾,卻像一把鋒利的利劍。
……
顧時序僵在原地,腦海中反復(fù)回蕩著女兒的話。
是啊,從什么時候起,葉昭昭見到他的時候,再也沒有露出過曾經(jīng)那種開心又純粹的笑容,只剩下如今的冷漠與疏離。
他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兒,又望向面色冷漠的妻子,顧時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轉(zhuǎn)身跌跌撞撞地進(jìn)了車?yán)铩?/p>
夜色如墨。
顧氏莊園的靜謐被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打破。
顧時序滿身酒氣,酩酊大醉地闖進(jìn)門,昂貴的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平日里的清冷矜貴蕩然無存。
他踉蹌著站在客廳中央,腦海里反復(fù)回響著女兒朵朵的話。
曾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大山般依賴、滿眼崇拜的小棉襖,如今竟把他說得這般不堪。
如果先前葉昭昭不愿原諒他,他還抱著一絲希望,覺得他們那么多年的感情可以被挽回。
直到女兒都站在了沈宴州那邊,他的世界傾刻間轟然崩塌。
“蘇雅欣,你給我下來!”顧時序猛地扯松領(lǐng)帶,對著樓上怒吼。
聲音嘶啞又帶著滔天怒火,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
樓上,蘇雅欣和姜淑慧都還沒睡。
蘇雅欣正在房間里對著鏡子欣賞自己身上的低胸蕾絲睡衣。
而姜淑慧則坐在自己房里,滿心悔恨地暗罵自己當(dāng)初瞎了眼,引狼入室讓蘇雅欣進(jìn)了顧家。
聽到樓下的吼聲,兩人皆是一驚,匆忙從房間里出來,快步走下樓。
蘇雅欣看著醉得站不穩(wěn)的顧時序,眼底閃過一絲竊喜。
她沒想到,以前極少喝酒抽煙的顧時序,如今竟三天兩頭喝得酩酊大醉。
她暗自慶幸今晚選對了衣服,正好能趁他醉酒,再和他纏綿一回。
一旁的姜淑慧和劉媽將她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暗暗投去鄙夷的目光。
姜淑慧更是在心里暗罵:不知廉恥的女人!
蘇雅欣扭著婀娜的腰肢朝顧時序走去,故作溫柔地想去扶他,聲音嬌滴滴的:“時序哥,你怎么又喝了這么???快,我扶你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然而,下一秒,顧時序猛地抽回手,力道之大直接將蘇雅欣推倒在地。
蘇雅欣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愣住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滿臉憤怒的顧時序,眼里滿是震驚。
姜淑慧站在一旁,心里暗爽不已:小賤人,摔得好!怎么沒把你摔死呢!
蘇雅欣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眼眶瞬間紅了,含著淚,委屈巴巴地看著顧時序:“時序哥,你怎么了?我是雅欣?。 ?/p>
她不說還好,這話一出口,顧時序像是被點燃的炸藥,一把沖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狠狠拽到自己面前。
他眼神冰冷地逼視著她,厲聲質(zhì)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讓葉昭昭發(fā)現(xiàn)我們在一起?那個電話,是你故意打給她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