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夢放下茶杯,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蘊兒,你可知道,為何我能讓師尊心甘情愿地放我走?”
沈蘊茫然地搖了搖頭。
她能知道個蛋啊。
她只知道自已剛剛把靈渠那老登的腦瓜子差點用鏡子拍碎,還在他脖子上開了個口子。
在她看來,靈渠放手,純粹是因為被自已揍服了。
拳頭大才是硬道理,這不就是修真界的鐵律嗎?
白綺夢看著她的懵懂模樣,唇角逸出一絲極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帶著幾分看透世情的通透與高深。
“因為我讓他覺得,他還有機會。”
沈蘊愣住了。
機會?
什么機會?
再被她揍一頓的機會嗎?
白綺夢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男人這種東西,尤其是像這樣孤高自負的男人,他們最怕的,從來不是得不到?!?/p>
她頓了頓,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動作優(yōu)雅得像一幅畫。
“他們最怕的,是徹底失去希望?!?/p>
“只要你讓他覺得,他再努力一點,再付出一點,就能得到你,那他就會像一條被拴住了項圈的狗,乖乖聽你的話?!?/p>
話音落下,沈蘊目瞪口呆。
師姐……不是吧?
這番話,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可連在一起,怎么就變得這么驚悚了?
這是在教她怎么當海王?
白綺夢瞥了她一眼,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
“怎么,想不明白?你以為我今日為何要執(zhí)意單獨留下,與師尊談話?”
沈蘊下意識地接了一句:“……難不成,就是為了把他當狗玩?”
“話不能說得這么難聽。”
白綺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眼神里閃爍著一種名為智慧的光芒。
“你今日出手,已經給了他一個下馬威,讓他處于絕對的下風……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我若不抓住,豈非浪費了你的一番心血?”
“要知道,對方并非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之敵,我又確定他對我情根深種?!?/p>
“這種情況下,完全可以用言語就達到我們的目的,何必要將他徹底激怒,逼到魚死網破的地步?”
沈蘊眨眨眼:“師姐的意思是……”
白綺夢放下茶杯,聲音清冷:“我的意思是,萬一他留有什么同歸于盡的后手,或是日后尋機報復,暗中加害于你,豈不是得不償失?”
“蘊兒,你要記住,真正的強者,不是只懂得用拳頭解決問題?!?/p>
白綺夢的目光落在沈蘊身上,帶著一絲教導的意味。
“先在氣勢上成為上位者,再在心理上執(zhí)掌他的七情六欲,如此,既可以讓對方為已所用,又可以讓對方再也無法凌駕于你之上?!?/p>
“這,就是你要學的第一課。”
她看著沈蘊,一字一頓地說道:“即便想要將曾經歡好過的男修一腳踹走,也要給他留足余地,讓他斷得心甘情愿,甚至對你感恩戴德?!?/p>
沈蘊:“……”
她感覺自已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踹人還要讓對方感恩戴德?
她以前殺人奪寶,頂多也就是給對方留個全尸,念叨一句“道友走好,你的東西我會好好用的”,就已經覺得自已很講道義了。
沈蘊艱難地消化著這龐大的信息量,試圖用自已能理解的詞匯來概括:
“所以……師姐剛剛在洞府內與他單獨相處,就是在給他畫餅?”
“可以這么說?!?/p>
白綺夢對這個新奇的詞匯接受良好,甚至還點了點頭。
“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讓他看得見,摸不著?!?/p>
“既不能讓他再次得到你,也不能讓他徹底失去希望……要讓他覺得,只要他再努力一點,再聽話一點,就能回到從前。”
沈蘊聽得一愣一愣的,她順著這個邏輯往下想,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那萬一……他真的努力到了呢?比如你想讓他做的一切他都做了之類的?!?/p>
白綺夢聞言,抬起眼簾,用一種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那就再畫一個更大的餅?!?/p>
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反正畫餅又不要靈石?!?/p>
沈蘊:“……”
女人好可怕。
不,是師姐好可怕。
她看著白綺夢慢條斯理地為自已續(xù)上一杯熱茶,那動作以及神態(tài),依舊是那么的絕塵脫俗。
可沈蘊現(xiàn)在看在眼里,卻總覺得那茶壺里倒出來的不是茶水,而是一鍋熬了千年的頂級迷魂湯。
“蘊兒,你這性子,太直,也太沖動?!?/p>
白綺夢將茶杯推到她面前。
“這在順境時是好事,所向披靡……可一旦遇到真正棘手、無法用武力解決的困境,便會處處碰壁?!?/p>
“就像今日之事,你若真在沖動之下將師尊打成重傷,你以為自已能安然無恙嗎?”
“靈渠終究是宗門劍尊,鎮(zhèn)守天劍門千年,功過豈是外人一言可斷?你如此待他,萬一被人口誅筆伐,說你殘暴不仁,對往日師尊痛下殺手……屆時,你該如何自處?”
沈蘊被問得啞口無言。
她確實沒想那么多。
因為……她其實不是很在乎外界的看法。
當時的念頭也很簡單,靈渠敢欺負她師姐,她就弄死他。
至于后果……先弄死了再說。
不過,若是按照師姐所說的話思考一下……因為靈渠這種人,被世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的確不爽。
“師姐,我懂了。”
沈蘊放下茶杯,一臉鄭重。
“以后再有不開眼的男修惹我,我就先給他畫個餅,讓他給我當牛做馬,等他沒用了,再畫個更大的餅把他踹了。”
白綺夢:“……”
她扶了扶額頭。
感覺好像教歪了。
聽蘊兒理解的意思,怎么像是要去騙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