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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屈服

我也不與父親繞彎子了,就開門見山地直說了?!?/p>

不等他回應,宴嫣便欺近一步,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音:“父親,您告訴我,母親的風寒真是病嗎?還是您……對她做了什么?”

“是前者,您就點一下頭?!?/p>

“是后者,您便點兩下頭。”

宴大統(tǒng)領梗著脖子,身軀僵硬如枯樹,木然的一動不動。他試圖以這最后的、近乎可笑的姿態(tài),維系那早已搖搖欲墜的父權(quán)威嚴,證明自己尚未被掌控多年的女兒徹底擊垮。

宴嫣渾不在意宴大統(tǒng)領的沉默,轉(zhuǎn)而看向一旁默立看戲的暗衛(wèi),狀似隨口問道:“你們之中,可有人精通這樣的法子,既能擰斷脖子里的神經(jīng),叫外頭看不出分毫,又能恰到好處地留他一命?”

笑意盈盈間,是天真的殘忍。

“若有,盡管上前。無論成與不成,皆重重有賞。”

她一個嫁了死人的寡婦,手中嫁妝私房豐厚無比,幾輩子也揮霍不盡。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黃白之物,若能作為獎賞,物盡其用,激勵人心,倒也不錯。

暗衛(wèi)們暗自咂舌:這要求著實變態(tài)!

然而姑娘有令,在宴家需全然聽從嫣姑娘指派。

心驚歸心驚,照做歸照做。

還是剛才那個用足有壯年男子小臂長的銀針扎醒宴大統(tǒng)領的暗衛(wèi),默默上前一步,舉起手來:“稟嫣姑娘,我或許可以一試。”

宴大統(tǒng)領猛地扭過頭,死死盯住那開口的暗衛(wèi),眼中滿是驚怒。

或許可以一試?

試什么?

試如何擰斷他的脖子還能留他一命嗎?

簡直就是荒謬。

宴嫣的要求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是瘋子才會說的話!

這所謂的“試一試”,就是擺明了要他的命。

看著那不斷靠近的暗衛(wèi),宴大統(tǒng)領渾身汗毛倒豎,狼狽地向后蜷縮。

他猛地扭頭望向宴嫣,眼中盡是哀求,隨即腦袋便如搗蒜般瘋狂點動。

他妥協(xié)了。

生死之際,不能賭,更不能心存僥幸。

尤其是,他猛然意識到,他的女兒腦子似乎不正常。

宴嫣故作訝然挑眉,語氣輕柔地像在談論天氣,更像是在戲謔的逗狗:“父親,您這是歡喜的傻了嗎?”

她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含笑追問:“點這么多次頭,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嘗嘗脖子被擰斷的滋味了?”

“父親這喜好,還真是異于常人啊?!?/p>

宴大統(tǒng)領點頭的動作猛地僵在半途,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時間竟不知該繼續(xù)點頭,還是該拼命搖頭。

宴嫣并未叫停。

那暗衛(wèi)便如一道沒有感情的影子,面無表情地在宴大統(tǒng)領身前站定,俯身下去。

細長的手指精準地按壓在宴大統(tǒng)領的脖頸上,緩緩上下游移,似在丈量著骨骼與神經(jīng)的走向,權(quán)衡著從何處下手,方能最完美地達成宴嫣的要求,不負所托。

“先停手吧?!?/p>

宴嫣慵懶地抬指,目光掠過宴大統(tǒng)領慘白的臉與淋漓的冷汗,滿足地喟嘆一聲,終于大發(fā)慈悲:“看來,我父親又想通,愿意陪我玩這個游戲了?!?/p>

暗衛(wèi):他好不容易找準了下手的地方……

宴大統(tǒng)領劫后余生般喘著粗氣,在宴嫣眼神的無聲催促下,終于壓下所有屈辱,重重地點了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等他恢復了自由之身,便有足夠的能力報今日之恥。

宴嫣似是沒有注意到宴大統(tǒng)領眼神里的怨毒,不慌不忙重復道:“父親,您告訴我,母親的風寒真是病嗎?還是您……對她做了什么?”

“是前者,您就點一下頭。”

“是后者,您便點兩下頭?!?/p>

宴大統(tǒng)領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動作快得像是要搶著證明什么。

宴夫人確是風寒,與他絕無干系。

宴嫣故作困擾地蹙起眉:“父親,您怎么反倒不誠實了?”

“您不是從小就這樣教導我和兄長嗎?在您跟前要絕對誠實,有問必答,句句真言,不能說謊。要是說了假話被您發(fā)現(xiàn),就得挨家法,打完還要跪在您面前,一遍遍說自己錯在哪兒,一遍遍保證下次再也不敢栽犯。”

她歪著頭,眼神卻銳利無比:“您這樣要求我們,自己難道不該做得更好嗎?”

“父親活了大半輩子了,難道連言傳身教四個字都不會了嗎?”

“既然不誠實,那這脖子,也沒必要留了。”

宴大統(tǒng)領聽的心驚肉跳。

又是威脅!

又是威脅!

偏偏他還就是真怵了宴嫣。

電光石火間,宴大統(tǒng)領突然意識到,今日發(fā)生的這一切,與他和永寧侯書信來往時,對方在信中提到的裴桑枝的狂悖和瘋狂如出一轍,

驚怒交加之下,他只想問,短短時日,宴嫣究竟從裴桑枝那里學了多少!

旁人求學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宴嫣倒好,無論好壞一并吸納,甚至還學到了精髓,而不僅僅是皮毛。

為何他從前從未察覺,他這個女兒竟有這般可怕的模仿與學習之能?

宴嫣望著宴大統(tǒng)領飄忽的眼神,頗有些錯愕:“父親,在這種時候走神……是覺得女兒的話,不值得您專心以對嗎?”

“您還真是好定力?!?/p>

宴大統(tǒng)領下意識否認,迅速搖頭,盡力地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更加的誠懇可信些,而后又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剛才的回答并沒有做假。

是風寒。

必須是風寒!

倘若謀害發(fā)妻的罪行傳揚出去,他的下場,絕不會比那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永寧侯好上半分!

宴嫣似已耐心耗盡,她瞥向那虎視眈眈、面露遺憾的暗衛(wèi):“去,幫我這勞苦功高的父親,好好‘活動’一下脖子上的神經(jīng)?!?/p>

“斷了也無妨。大不了,我陪他一起下去?!?/p>

以前,她一直覺得,她這條微不足道的爛命,若是拼著舍出去,能將父親拉下高位,讓旁人認清父親的真面目,那就是以小博大,是一本萬利,是完全值得、劃算的。

現(xiàn)在……

現(xiàn)在,她有了新的念想。

她得活著,努力地走近桑枝,去替她管好后宅。

暗衛(wèi)聞言,迅速在心底解讀了一番,精準地捕捉到了宴嫣的弦外之音。

以恐嚇為主,并非真要同歸于盡。

說的簡單些,不玩命,只嚇唬。

那可就多的是法子了。

伴隨著一聲清晰可聞的脆響,脖頸處傳來的銳痛終于徹底擊垮了宴大統(tǒng)領最后的心防。

他再不敢有絲毫僥幸,老老實實地招了。

宴嫣無意在“是何毒”上糾纏,一針見血道:“可有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