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斜倚在窗前,指尖一點猩紅明滅不定。
青白的煙霧從他唇間呼出,消失在冰冷的夜色里。
宋今禾竟然因為孩子的事抑郁。
這個念頭像刀片剮過他的神經(jīng)。
她不是滿不在乎地打掉了那個孩子,要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報復他,然后轉(zhuǎn)身投入韓旭的懷抱?
如果真的是報復,流掉孩子,她該覺得痛快才對,怎么會……
煙蒂燒到指尖,他猛的一顫。
積壓多年的疑惑突然像裂開一道縫隙,有什么東西像在黑暗里隱隱浮現(xiàn),刺得他眼眶發(fā)疼。
陸衍掐滅煙蒂,金屬打火機在掌心發(fā)出“咔嗒”一聲脆響。
他劃開手機,撥通秦談的號碼。
“上次鐘晴找到宋今禾在國內(nèi)看診的婦產(chǎn)科醫(yī)生,確認她為宋今禾做過手術(shù)?”
“是的?!?/p>
“去把她調(diào)查清楚?!?/p>
電話那頭明顯一怔,“陸總?怎么突然要查她?”
“她撒謊!”
……
當年給宋今禾看診的婦產(chǎn)科主任王云,已經(jīng)升副院長了,跟一群醫(yī)院的高層老干部從酒店吃完飯出來,喝的臉頰爬滿紅暈,臨走前笑著跟幾個也喝的紅光滿面的院領(lǐng)導打了聲招呼,就往停車場走。
王云拿出手機給她老公打電話,“我出來了,你在……唔!”
話沒說完,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她的口鼻,搶了她的手機。
王云驚恐地瞪大雙眼,被挾持她的人拖到了一個廢棄的倉庫。
“王院長,好久不見?!鼻卣剰年幱袄秕獠匠鰜?。
“你是……陸總的人?”
“王院長記性真好。”他示意手下展開一疊泛黃的病例檔案。
王云踉蹌后退,后背撞上生銹的鐵架,“你們這是非法抓人!”
“非法?”秦談突然笑了,翻開檔案第一頁,“那偽造醫(yī)療記錄算什么?”
王云看到那份密密麻麻的記錄,臉色白了白,冷汗直冒。
秦談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說說宋今禾當年在你們醫(yī)院的流產(chǎn)情況,要是敢說漏一個字……”
他輕輕拍了拍王云肩膀,“你王院長的身份可就保不住了?!?/p>
王云嚇得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當年,宋今禾被送來醫(yī)院的時候,下體出血,孩子保不住了,才不得已做了人流手術(shù)?!?/p>
當時宋今禾被送到醫(yī)院時,她臉上慘無血色,死死攥著醫(yī)生的白大褂,求王云救她的孩子!
秦談眉心深皺,“為什么會出血?”
“……聽說,聽說是被人推下來樓的?!?/p>
“是誰?”
“這我怎么知道?!”王云滿頭冷汗,反應激動,“連她自己都沒看清楚是誰,我一個婦產(chǎn)科醫(yī)生,哪還有能力去調(diào)查這種事?”
秦談揪起她的衣領(lǐng)子,“那你為什么修改病例,在陸總面前不肯說實話!”
“是鐘小姐,鐘小姐讓我這么做的!”
鐘晴?
秦談半瞇起眸,眸色冷了冷,把王云扔下。
王云慌忙抓住陪秦談的褲腿,“別告發(fā)我,我不想被撤職,求你了……”
秦談抬腳把她踹開,快速掏出手機打電話,“陸總,查到了,宋小姐當年孩子流產(chǎn)是個意外!”
話音一落,電話里死寂了一瞬間。
響起一道沉重的呼吸聲,伴隨著男人壓抑低啞的聲音,“知道了?!?/p>
深夜,萬籟俱靜。
陸衍修長的手指攥緊了胸口的真絲睡袍,昂貴的面料在他指間皺成一團。
一陣陣悶痛從胸腔蔓延開來。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霧中暈染開來。
他看了眼腕表,凌晨三點十七分。
黑色邁巴赫碾過濕漉漉的街道,車輪卷起細碎的水花。
醫(y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得刺眼,值班護士的瞌睡被沉重的腳步聲驚散。
門口的保鏢見他這么晚來,面露詫異,“陸總?”
陸衍略帶涼意的眼神掃過去,“小點聲?!?/p>
保鏢立刻噤聲,低下頭。
輕輕打開門,陸衍看見病床上熟睡的女人。
月光混合著走廊的光線,打在她恬靜柔美的臉上。
陸衍站在床邊,喉結(jié)無聲滾動,呼吸不自覺放輕。
他伸出手,指尖停在她臉頰上方,只差毫厘便能觸碰。
熟睡中的女人忽然動了動,鬢角邊的一縷發(fā)絲不聽話得滑落下來。
他凝視著她臉頰邊那縷散落的發(fā)絲,指尖微動,想要替她輕輕撥開。
可就在觸及她肌膚的剎那,指尖卻像被灼傷般猛地蜷縮。
他驟然收手,指節(jié)抵在掌心,一點點收緊,骨節(jié)泛白。
病床上的人比記憶中消瘦太多,蒼白的臉頰幾乎要陷進枕頭里。
陸衍胸口泛起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別人狠狠攥緊心臟。
宋今禾安靜地躺在那里,單薄得像一張紙,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
他忽然不敢再伸手,連呼吸都屏住,生怕驚擾了她的夢境。
陸衍壓抑著胸口的情緒,往后退了兩步,在靠墻的沙發(fā)上坐下。
他看著病床上的宋今禾,黑眸一片望不見底的深沉。
……
陸衍從醫(yī)院出來后,直接開去一家高檔會所。
婚禮在即,鐘晴因為這幾天聯(lián)系不上陸衍,心情不好,找閨蜜葉楚出來喝酒。
陸衍冷著臉直奔包廂,在推門前,聽到了里面的對話……
“晴晴,陸總該不會是想悔婚吧?我聽說他這幾天都醫(yī)院陪宋今禾,他們該不會舊情復燃?”葉楚帶著幸災樂禍。
鐘晴緋紅的臉變得難看,“不可能!你少烏鴉嘴,陸衍才不會愛宋今禾那種女人,她打掉了陸衍的孩子,陸衍恨她還來不及!”
葉楚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嘁,當年宋今禾那個孩子,不是被你親手弄死的嗎?”
陸衍的手僵在門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