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不論如何,最遲大年三十,謝云章總是要回來的。
聞蟬叫映紅備了許多好菜,被他接風(fēng)洗塵,眼下正是蔬果肉類最新鮮的時候,做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桌。
謝云章看著她歡歡喜喜給自己盛湯、夾菜,笑意總是不經(jīng)意便爬上眼角。
這么多年尋尋覓覓,為的不過是眼前這一刻。
在外無論好壞,回到家中,有人牽掛著自己,等待著自己。
面前瓷碗中菜色堆成一座小山,謝云章才終于按住眼前來回擺弄的細腕。
“吃不完了?!?/p>
聞蟬這才停下動作,笑道:“那你先吃?!?/p>
男人吃相極其斯文,甚至有幾分賞心悅目的意思,聞蟬只管盯著他看,自己的筷子忘了動。
直到聽見他問:“前陣子,家中人作何反應(yīng)?”
聞蟬眼底濃重的喜悅,有一瞬凝滯。
哪怕很快就收斂了,卻沒逃過男人的眼睛。
“嗯?”他追問一聲。
“挺好的?!甭勏s只淡聲回一句,像是終于想起面前有只碗,低頭夾菜去了。
如果,沒有他幾個兄弟的幸災(zāi)樂禍。
要是,不算國公夫人的落井下石。
那似乎,還是挺好的。
棠茵和謝銘仰先后來關(guān)切過兩回,老太太也算維護著謝云章,王妗更是往國公府跑了兩趟,不至叫人太寒心。
謝云章自然看出她在回避,放下筷著,到桌下握了她的手。
“讓你受委屈了?!?/p>
聞蟬只是搖頭,“如今你回來了就好?!?/p>
失而復(fù)得的夜,總是格外厚重粘稠。
一頓飯還沒吃完,聞蟬便從男人眼底窺見了近乎貪婪的晦色,像是一桌佳肴已然沒法喂飽他,要更新鮮甜美的東西才行。
果然桌上的碗碟才剛撤出,兩人不過是手臂相碰了一下,聞蟬便被人箍著腰身放到桌上,狠狠“吃”了一通。
在她一疊聲氣喘吁吁的懇求下,才又勉強放她先去沐浴。
謝云章很快發(fā)覺,今夜的她,是前所未有的熱情。
雖還帶`幾分羞怯,卻也在盡力放開手腳來迎合取悅,勾得他實在欲罷不能,竟比頭回開葷還要失控。
映紅燒的三鍋水終究還是不夠,生生陪人熬了半個通宵,只管燒火送水。
聞蟬身子骨弱,往??偸窃缭绫汩_口求饒。
今夜卻是謝云章生出些許不忍,指骨陷入她烏發(fā)中。
問她:“還可以嗎?”
不論是第幾回問,她總是軟軟點著腦袋說:“繼續(xù)?!?/p>
后果便是第二日,她比平日晚醒了整整兩個時辰,就快要用午膳了。
睜眼時,身側(cè)空空蕩蕩。
青蘿進來伺候洗漱,告訴她:“三爺一早起來,去給老太太、主母她們請安了,吩咐奴婢不必打攪少夫人歇息,三爺自會對人說,少夫人憂思過度,要臥床歇上半日?!?/p>
“今日正是年三十,少夫人起身后只管慢慢梳妝打扮,夜里的家宴再露面即可。”
有他在的時候,他總會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又讓她過得自在輕松。
哪怕他還是缺了一點記憶,聞蟬卻覺得,他這趟回來,已與從前的謝云章無異。
拖著酸脹的身子坐起來,唇邊卻始終帶著淡淡笑意。
剛把手伸進面前銅盆里,屋門卻被“扣扣扣”急促敲響。
這滿院的人,絕沒有一個這么冒失的。
“哦,今日……”青蘿忙要解釋。
門外人卻已大聲叫喚起來:“這么晚還不起?你昨夜偷雞去了?”
是李纓。
還是這副一點不客氣的口吻。
“她怎么來了?”
青蘿這才能在雜亂的叩門聲中開口:“昨夜三爺歸家之事不曾外傳,纓姑娘還當(dāng)您要去贖三爺呢,這不一大早天沒亮,就給您送銀子來了?!?/p>
謝云章的事,一來聞蟬自覺還能兜住,二來并不想再牽連忠勤伯府,便沒有往那邊開口說過話。
沒成想,李纓還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來了。
“你讓她進來吧?!?/p>
細白柔荑從溫水中抬起,她用巾帕擦拭著水漬,吩咐青蘿過去開門放人。
青蘿在架子上放了面盆,轉(zhuǎn)身便拉開屋門。
“纓姑……”
還不等她問候一句,李纓便大剌剌闖進來。
瞥見榻間女子烏發(fā)披散,只著一身柔軟服帖的寢衣,她不知為何,嗓門忽然就降了下來。
“你怎么,怎么就穿這么點睡覺?”話還沒過腦門,就先被她問了出來。
青蘿差點沒一頭撞門板上,合上屋門,拍著胸口道:“纓姑娘的寢衣長什么樣,難不成很厚實嗎?”
李纓也說不清。
她的寢衣好像跟眼前人的也差不多,可偏偏穿在她身上,顯得她好像更……那個詞怎么說來著?
弱不禁風(fēng),對,瞧著更柔弱纖瘦,叫人更想故意招惹她了。
只是這些話,都存在肚子里,她沒打算說出來。
清了清嗓,擺出一副聞蟬很不懂事的姿態(tài)道:“你也真是,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家里說一聲的?”
聞蟬抿一抿唇,又眨了眨眼,到底是沒出聲打斷,低頭乖乖挨她“教訓(xùn)”。
李纓便又道:“出事不說,如今沒事了也不知說一聲,害得我天不亮就起,巴巴帶著一萬兩銀子來接濟你,你倒好,睡到日上三竿都不夠,叫我等了你好幾個時辰!”
聞蟬在她一片念叨聲中,漱口、洗臉,冬日干燥,又擦上滋潤肌膚的雪花膏,坐到鏡臺前準(zhǔn)備梳妝時,李纓可算是教訓(xùn)完了。
“下回再出事,要跟家里說,知不知道?”
聞蟬想著,下回出事,若自己能扛,應(yīng)當(dāng)還是不會麻煩忠勤伯府。
卻像是怕了李纓的念叨,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我都記下了?!?/p>
“這還差不多!”
當(dāng)日是除夕,李纓用了午膳便要趕回家守歲,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務(wù)必帶人回來小住幾日,否則年關(guān)里她日日來請。
聞蟬也只能先應(yīng)下再說。
夜里便是國公府的家宴,烏泱泱一大家子人,大人小孩分了兩桌,也是許久沒湊得這樣整齊過了。
謝云章翻案,甚至又立功一件,幾個兄弟又當(dāng)面熱絡(luò)起來。
當(dāng)日陰陽怪氣的二公子端著酒盞走到兩人身后,“我就說嘛,像三弟這樣的人,如何會為了那么點銀兩鋌而走險?果真是另有隱情!三弟,二哥敬你一杯!”
聞蟬只是淡笑著,像是忘了當(dāng)日小年夜經(jīng)受的心酸。
直到席面熱鬧起來,國公夫人忽然道:
“要說婉貞這孩子啊,福澤還真是深厚,不過剛擬了婚書,都還沒送出去呢,咱們?nèi)删突貋砹耍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