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欣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腦海中兩個聲音激烈地廝殺著,一個描繪著與江河重歸于好的美好未來,另一個則厲聲斥責著她的卑鄙念頭。
她又想起了安寧剛才說的那句話:她不會讓步!
那憑什么自己就要讓步?
自己也不是第三者,憑什么要忍讓?
最終,那個渴望挽回失去幸福的聲音,以微弱的優(yōu)勢占據(jù)了上風。
她迅速拿起后座那個冰冷的盒子,打開看了一眼。
里面果然靜靜躺著一支無色透明的藥劑。
她深吸一口氣,然后拿出化妝鏡,快速補了補妝,掩蓋住哭過的痕跡,努力擠出一個看似輕松自然的笑容。
她再次下車,走向那棟熟悉的樓。
這一次,她的腳步不再倉促,反而帶著一種刻意顯得輕松的節(jié)奏。
……
門鈴再次響起時,我和安寧都有些意外。
我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到去而復返的童欣,她臉上帶著歉意和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打開門,疑惑道:“童欣?怎么了?落東西了嗎?”
“不是,”童欣擺了擺手,笑容有些勉強,“剛才……情緒有點激動,走得太急了。想想還是覺得,來都來了,還沒嘗嘗你的手藝呢,而且……就這么走了,也挺不禮貌的?!?/p>
她說著,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客廳。
最終落在安寧身上,帶著一絲示好的意味:“安寧,不介意我再打擾一會兒吧?就吃個便飯?!?/p>
安寧雖然也有些詫異,但她天性善良,看到童欣去而復返,語氣還如此客氣,便也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當然不介意,快請進吧。飯菜剛好,正熱著呢?!?/p>
我側身讓童欣進來,心里雖然覺得有些突兀,但看她情緒似乎平穩(wěn)了許多,也只當她是想真正化解心結,便沒有多想。
“那我去把菜再熱一下,”我說道,“你們先坐。”
“需要我?guī)兔??”童欣主動問道,眼神卻若有若無地瞟向廚房的方向。
“不用,很快就好?!蔽肄D身走進廚房。
客廳里,安寧給童欣倒了杯水。
兩個女人坐在沙發(fā)上,氣氛比之前緩和了不少,但依舊彌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童欣努力找著話題,詢問安寧在無人區(qū)的經(jīng)歷,語氣關切,仿佛真的只是一個關心老朋友的朋友。
安寧也漸漸放松下來,簡單地講述了一些經(jīng)歷,刻意避開了那些過于兇險的部分。
她還真心的祝福我們,還說等我們結婚那天想來做伴娘。
聽著她們聊得這么愉快,我心里也松了口氣。
“需要幫忙嗎?”不知何時童欣忽然來到廚房。
我對她笑了笑:“不用,你去歇著吧,馬上就好了?!?/p>
“那我?guī)湍愣瞬恕!?/p>
說著,她便將我已經(jīng)炒好的菜端出了廚房。
我和安寧對視了一眼,我們都感覺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說。
在我不注意時,童欣小心翼翼地打開冰箱門迅速看了一眼。
里面果然有一支和自己剛才拿到的藥劑一模一樣的透明藥瓶!
霎時間,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蹦出喉嚨。
她屏住呼吸,飛快地看了一眼客廳方向,安寧去洗手間了,沒有注意這邊。
她又看了一眼我的背影,我正專注于翻炒,也沒有注意她。。
時機稍縱即逝!
她用顫抖的手打開冷藏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用口袋里準備好的那支藥劑進行了調換。
整個過程只有短短幾秒鐘,卻讓她整個身心都在顫抖。
她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知道她也不想讓步!
將那支真的藥劑緊緊攥在手心后,她迅速合上冷藏盒,關好冰箱門。
做完這一切,她感覺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
童欣端起盤子,手心因為緊握著那支藥劑而滿是汗水。
她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走出了廚房。
我也將最后一道菜炒好,端出了廚房。
我和安寧坐在一起,而童欣刻意地離我們坐遠了一點,保持著那種微妙的關系。
這頓晚餐,在一種看似和諧的氛圍中開始了。
童欣表現(xiàn)得比之前健談許多,主動說起一些工作中的趣事,試圖活躍氣氛。
我和安寧也配合著,餐桌上一時間竟也有了笑語。
晚餐結束后,童欣沒有再久留,以不打擾我們休息為由,再次告辭。
送走童欣,我和安寧收拾著碗筷。
“她好像……真的想通了?!卑矊庉p聲說。
“也許吧?!蔽胰粲兴嫉貞?,心里那絲隱隱的不安卻揮之不去。
……
從林江河家里離開后,童欣迅速回到車上,確認了一下剛剛偷換到的那瓶藥劑。
她的手依然還在劇烈顫抖,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直到開著車迅速逃離后,她才找了個地方停下車,給剛才那個號碼打去了電話。
等電話接通后,她立馬說道:“東西我拿到了,我不管你是誰,但我就想問你一句,你讓我換的那瓶藥劑,會不會害了安寧?”
對面再次傳來一個陰沉沉的笑聲:“放心,那就是普通的維生素?!?/p>
“你確定嗎?我不想害人?!?/p>
“可你已經(jīng)做了?!?/p>
“你!你給我說實話,那到底是不是維生素?如果你敢騙我,我現(xiàn)在就回去告訴他們?!?/p>
“你去呀!你覺得他們信你嗎?”
那一刻,童欣幾乎要崩潰了,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手機那頭再次傳來一個笑聲:“行啦!我沒有騙你,那真的維生素,現(xiàn)在把你拿到的這瓶藥劑給我吧?!?/p>
“你最沒有騙我!”童欣留了個心眼,說道,“東西我暫時不能給你?!?/p>
“你拿著也沒用。”
“你不管我有沒有用,我得確認安寧沒事之后才能給你?!?/p>
“呵呵,好!你還挺機靈,那就等著吧!”
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童欣低著頭,看著掌心中那支在車內燈光下泛著冰冷光澤的藥劑瓶。
它靜靜地躺著,卻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剛才在電話里強裝出的鎮(zhèn)定和威脅,此刻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后怕和洶涌而來的愧疚。
冷汗再次從她的額角滲出,順著太陽穴滑落,帶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哭腔,在封閉的車廂里顯得格外無助。
她明明知道這是錯的,大錯特錯!
用這種手段得來的“幸?!保娴氖亲约合胍膯??
那只會讓自己余生都活在謊言和自責的陰影下,永遠無法坦然面對江河,更無法面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