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聲音后,我和童欣都本能地怔了怔。
就在病房門傳來敲門聲的那一刻,童欣像只猴兒一樣,迅速翻身下了床。
病房門隨即被推開了,我立馬抬頭看去。
病房里只剩下一盞光線微弱的床頭燈,赫然看見是一個女人走了進來,但不是護士。
童欣也立刻去打開了病房燈,我這才看清楚來人是誰。
只是讓我倍感意外,不是安寧更不是葉佳怡,而是江悅!
她看上去有些焦急的樣子,急步走到病床邊。
童欣也認得她,隨即向我看了一眼,但并沒有說什么。
江悅卻是滿臉焦灼的看著我,她的眼眶甚至還有些微紅,聲音也帶著明顯的顫抖。
“江河,你……你沒事吧?”
“你怎么來了?”我語氣略顯生硬。
“我……我聽說你受傷了……對不起!對不起!……”她頓時哭了起來。
“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在這里哭什么?”我依舊冷聲說道。
“我知道是江梓干的,真的對不起!”
我又冷笑一聲,說道:“她干的又跟你有什么關系?難不成是你指揮她干的?”
江悅連忙搖頭:“不是……我不知道,我是接到警察的電話,問我是不是江梓的姐姐,我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p>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呢?”
她急忙又解釋說:“我問的警察,他說你受傷了,已經(jīng)送市二院了,我就趕來醫(yī)院,問了護士才知道你的病房號?!?/p>
這么解釋也說得通,她這樣子顯得也很狼狽。
想來也真是有些可笑,以前我在醫(yī)院半死不活的時候,她都不來看我一眼。
現(xiàn)在卻又假惺惺的跑來懺悔,何必呢?
我并不打算和她多說,便冷聲說道:“行了自己走吧,我沒事?!?/p>
她還是一個勁的道歉:“真的對不起,江河……是我沒管教好她,讓她干出這種事情?!?/p>
我苦笑著說道:“你管教她什么?她只是你妹妹,你有什么管教她?別在這里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以前我躺在醫(yī)院半死不活的時候,你在哪里呀?”
江悅一臉難過的樣子,她的眼淚連成線的往下掉。
童欣在這時冷冰冰的開口道:“請你離開病房,他需要休息?!?/p>
童欣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硬。
她站在病床邊,身體微微前傾,形成一種保護的姿態(tài),目光銳利地盯著江悅。
江悅被童欣的態(tài)度噎了一下,哭聲頓住,臉上交織著難堪、痛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憤。
她看向我,嘴唇翕動,似乎還想說什么。
“童欣說得對,”我適時開口,聲音恢復了之前的疏離,甚至比剛才更冷,“我累了,需要休息。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沒必要。江梓的事,自有法律處理,與你無關。請回吧!”
最后三個字,斬釘截鐵。
江悅的身體晃了晃,臉色在病房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灰敗。
她用力地搖頭,視線越過童欣,死死鎖在我臉上:
“江河,我知道……我以前,我混蛋!我不是人!可是江梓她……她是我妹妹,她做出這種事,我……我……”
“她是你妹妹,不是你養(yǎng)的狗!”
我猛地打斷她,聲音因為壓抑的怒火和傷口的疼痛而嘶啞變形,“她的行為,她自己負責!用不著你來我這里表演什么姐妹情深,負荊請罪!你走!立刻!馬上!”
她半張著嘴,似乎還想說什么。
但最終什么也沒能再說出來,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
有痛悔,有怨恨,有不甘,還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執(zhí)念?
她踉蹌著后退一步,用手背胡亂擦著臉上的淚,聲音破碎:“好……我走……我走……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轉(zhuǎn)身,拉開門沖了出去,門在她身后“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她狼狽的身影。
剛才那短暫的溫情脈脈,被江悅的突然闖入徹底攪碎。
“她……”
童欣看著緊閉的房門,眉頭緊鎖,臉上還殘留著戒備,“她來干什么?就為了說一句對不起?莫名其妙!”
我靠在枕頭上,閉上眼睛,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
江悅的出現(xiàn),像一根攪屎棍,把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又攪得一團糟。
那些刻意遺忘的、關于她的糟糕回憶,連同江梓那張怨毒的臉,再次翻騰起來。
“誰知道呢,”我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也許是良心發(fā)現(xiàn),也許是做戲給誰看……不重要了?!?/p>
童欣走過來,重新坐回床邊的椅子上,但剛才依偎的親密感已經(jīng)蕩然無存。
她看著我蒼白的臉色和緊蹙的眉頭,伸手輕輕握住我的手,這次沒有用力,只是傳遞著一種無聲的安慰。
“別被她影響了?!蓖赖穆曇羧岷拖聛?。
我笑了笑,我反手握住她的手,說道:“放心吧,如果是半年前我可能會被她影響,現(xiàn)在根本不可能了?!?/p>
童欣也對我笑了笑,繼而一臉尷尬的說道:“剛才好險,嚇我一跳,差點被發(fā)現(xiàn)了,還好我動作快。”
想起她剛才的動作,我還有些忍俊不禁,笑道:“你知道嗎,你剛才翻身下床的動作太熟練了,就像……像一只猢猻似的。”
童欣一臉慍怒,揚手就準備向我打過來。
卻看見我有傷在身,手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只是哼了一聲。
我一把握住她準備收回去的手,放輕了聲音對她說道:“上來吧,不會有人來了?!?/p>
“你剛才也是這么說的?!?/p>
“這次真不會了,你要不信就去把病房門反鎖了?!?/p>
我們這是單人病房,就跟酒店房間似的,是可以從里面反鎖的。
童欣卻搖搖頭說:“不了吧,萬一護士要來查看什么,不太方便了?!?/p>
我以為她要拒絕上來,可下一刻,她便脫掉了鞋子躺了上來,重新蜷縮到我的懷里。
嘴里還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管他呢,咱們又不犯法,這病床也夠?qū)挕!?/p>
好一句自我安慰,我也沒再說什么,只是又重新輕輕的摟著她。
病房里再次安靜下來,月光重新灑在床單上,卻再也找不回剛才那份安寧。
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隔膜擋在外面。
我的心緒依舊紛雜,我很想弄清楚,到底是誰在針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