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這天晚上,我們就擠在這小屋里。
她硬讓我睡床,而她就在火爐邊打了個簡單的地鋪。
這姑娘挺大方的,而且一點不矯情,挺好。
不過關于昨天晚上在客棧的事情,我跟她誰都有沒有提,而且她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是我單方面的焦慮似的。
既然看她都沒啥反應了,我自然也就沒有再去多想。
我大概是有點習慣了這高海拔,加上這個村子的海拔不算太高,也就三千多米的樣子。
這個晚上應該是我來拉市后睡得最好的一夜,一覺睡醒,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上午九點過了。
童欣已經(jīng)沒在房間了,我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嘗試著站在地上。
似乎比昨天要好了不少了,但還是沒辦法獨立行走,一走就痛得不行。
我只好扶著旁邊的東西,一步一頓地朝外面走。
剛從房間里出來,就聽見隔壁教室傳出來朗朗讀書聲。
等我扶著墻走近一看,就看見童欣站在那張簡陋的講臺上,正繪聲繪色地給孩子們講著課。
這個時候的她,就像一個普通的老師,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散發(fā)著光芒。
看了沒一會兒,童欣就發(fā)現(xiàn)了我。
她立刻讓同學們讀一下這篇課文,然后走出教室向我走了過來。
“你怎么出來了?屁股不疼了?”
“比昨天好一點了,你怎么還在教書啊?”
她白我一眼說:“怎么啦?我就不能教書嗎?”
“沒有,就是覺得你站在講臺的樣子還真像一個老師?!?/p>
童欣沒理會我的調(diào)侃,轉(zhuǎn)而就對我說道:“你趕緊回房間去坐著吧,別亂折騰了,待會兒下了這節(jié)課,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來?!?/p>
“沒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p>
“你可別亂動了,我已經(jīng)找了鎮(zhèn)上的醫(yī)生,來給你看看怎么個情況,應該快到了?!?/p>
“這不麻煩嗎,我這應該就是摔的,應該沒有骨折,要不然我哪能熬得過這一晚。”
“那也要檢查一下,要真嚴重了,就只能把你送拉市去。”童欣語氣嚴肅道。
“好好好,我不亂動,我回房間去,你自己上你的課去吧,童老師!”
童欣又白了我一眼,然后又回到教室,繼續(xù)上課。
我也回到房間里,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那一片白雪茫茫失了神。
手機在這里倒是有信號,但是信號特別差,我也沒什么心情玩手機,就這么枯坐著。
直到下課后,童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來到房間里。
我一邊吃著,一邊向她問道:“我剛剛看見只有三間教室,這學校就只有三個班嗎?”
“對,我剛剛教的這個班是一二年級的,隔壁兩個教室分別是三四年級,和五六年級?!?/p>
“一共有多少個學生?。俊蔽矣謫?。
“七十個,都是附近這些村子里的,有些學生每天都要走很遠的山路?!?/p>
“這條件太艱苦了,這學校也太破了。”
童欣嘆氣道:“已經(jīng)不錯了,這學校是秦老師和他妻子一磚一瓦自己蓋的,而且不收學費?!?/p>
“義務教育?”
“嗯,不過這些村民們都會自發(fā)的給他們一些錢,或者吃的,學校里的這些食物都是這些學生自己帶來的?!?/p>
“臥槽!先生大義?。∥冶仨毜靡娨娺@秦老師?!?/p>
“他現(xiàn)在去上面岔路口接鎮(zhèn)上來的醫(yī)生了,一會兒來了你就知道了?!?/p>
等我吃碗面,童欣又去繼續(xù)給隔壁三四年級的學生上課了。
我繼續(xù)等了一會兒,秦老師便帶著鎮(zhèn)上的醫(yī)生來到房間里。
秦老師是個中年男人,身材瘦削,臉上帶著風霜的痕跡,但眼神卻格外堅毅。
他穿著一件舊棉襖,腳上是一雙沾滿泥土的布鞋,看起來樸實無華。
他身后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醫(yī)生,醫(yī)生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一進門就沖我點了點頭。
“小林,你身體咋樣了?我今天早上聽小童說了你的事,真的是太感謝你了,冒著這么多大的風雪上來?!?/p>
秦老師的普通話還算比較標準,一聽就不是這邊的當?shù)厝?,不過估計是在這邊待的時間長了,以至于皮膚也和這邊當?shù)厝艘粯喻詈凇?/p>
我立刻笑著說道:“沒事,就是摔了一跤,應該也沒什么大礙?!?/p>
醫(yī)生這時走過來對我笑了笑,示意我躺下:“來,我給你檢查一下?!?/p>
我扶著椅子慢慢躺下,醫(yī)生開始仔細檢查我的傷勢。
他按了按我的尾椎骨,又讓我試著動一動腿。
雖然有些疼,但還不至于無法忍受。
“應該沒有骨折,可能是軟組織挫傷。”醫(yī)生一邊說,一邊從藥箱里拿出幾片膏藥。
“我給你貼幾片膏藥,再開點止痛藥,休息幾天應該就能好。”
我松了口氣,連忙道謝:“謝謝醫(yī)生,麻煩您了?!?/p>
醫(yī)生擺擺手,笑著說:“沒事,一定要注意休息?!?/p>
秦老師站在一旁看著,還讓醫(yī)生仔細一點。
直到醫(yī)生給我處理完傷口,我才和秦老師聊了起來。
“秦老師,聽說這學校是您和您妻子建的,真是了不起?!?/p>
秦老師笑了笑,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和滿足:“沒什么了不起的,只是覺得這些孩子需要讀書,我們就做了。”
我忍不住問道:“秦老師,您和您妻子是怎么想到要在這里建學校的?”
秦老師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憶什么。
片刻后,他緩緩說道:“我和我妻子以前都是蓉城人,大學畢業(yè)后我們就決定來這邊支教。剛開始只是想著待個一兩年,結(jié)果一待就是十幾年。這里的孩子們太需要教育了,我們舍不得走?!?/p>
我聽得心里一陣感動,正想再說些什么,童欣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手里端著一杯熱水,遞給秦老師:“秦老師,您喝點水吧?!?/p>
秦老師接過水杯,笑著對童欣說道:“小童,你這兩天辛苦了,還讓你破費了?!?/p>
童欣搖頭笑道:“沒事,秦老師,我這算什么呀!要說付出,您可比誰都要付出得多呀。”
秦老師輕輕抿了一口水,目光溫和地看向童欣,又轉(zhuǎn)向我,緩緩說道:“其實,我和我妻子剛來這里的時候,條件比現(xiàn)在還要艱苦得多。那時候連一間像樣的教室都沒有,孩子們只能在露天的地方上課。冬天寒風刺骨,夏天烈日炎炎,可孩子們依然堅持來聽課。看到他們那雙渴望知識的眼睛,我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為他們做點什么?!?/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剛開始,我們只是用木板和石頭搭了個簡陋的棚子,勉強遮風擋雨。后來,村民們知道了我們的想法,紛紛自發(fā)地來幫忙。有的送來了木材,有的送來了磚瓦,甚至還有的村民把自己家里的糧食分給我們。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我們建起了這所學校?!?/p>
我聽得心里一陣酸楚,忍不住問道:“秦老師,您和您妻子這么多年,有沒有想過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