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轉過身,眼底的紅血絲看得清晰:“醫(yī)生說心病還需心藥醫(yī),老太太這口氣一直懸在你二舅身上。”
她揉了揉發(fā)緊的太陽穴:“你們也知道你二舅那個性子,被白知書迷得五迷三道,不管說什么也沒用?!?/p>
沈清寧望著病床上的老太太道:“二舅不是鐵石心腸,只是被眼下的日子蒙了眼?!?/p>
她頓了頓,轉頭看向江楠:“白知書圖什么,我們都清楚。她吊著二舅,無非是看中江家錢?!?/p>
江云宴補充道:“二舅現(xiàn)在手里沒什么錢,白知書不可能會和他過苦日子,她遲早會露出馬腳?!?/p>
“可老太太等不起。”江楠聲音發(fā)顫:“醫(yī)生說要是再氣著,后果不堪設想?!?/p>
沈清寧沉默片刻,忽然抬眼:“咱們或許可以從兩方面入手。一是讓二舅看清白知書的真面目,二是讓他知道老太太的處境?!?/p>
她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劃了兩下,調出一張照片。
照片中,白知書在麻將館和一個中年男人談笑風生。
“這是朋友偶然拍到的?!?/p>
江楠看著照片里白知書手上的限量款包,眉頭擰成了結:“你們舅舅要是看到這個……”
“他未必信?!鄙蚯鍖帗u頭:“戀愛腦的人總會為對方找借口。得讓證據(jù)更實錘些?!?/p>
她看向江云宴:“老公,你那邊能不能查到白知書最近的消費記錄?還有她和那個男人的往來。”
江云宴點頭:“這個我可以讓助理去查,但二舅那邊你打算怎么做?”
沈清寧開口:“可以先不告訴他奶奶暈倒,但要讓他知道奶奶有多惦記他。比如,找個機會讓傭人透點風聲,或者有什么東西能證明奶奶在想他,奶奶是不是有記日記的習慣?”】
沈清寧之前有一次老太太臥房,她開抽屜的時候,看到里頭放著好幾本日記本。
她便猜測,她有寫日記的習慣。
江楠眼睛亮了:“老太太確實有記日記的習慣!里邊應該寫了不少她的心事兒?!?/p>
“那就好辦了?!鄙蚯鍖幋浇枪雌饻\淡的弧度:“先讓二舅心里的天平晃一晃,再給他看白知書的小動作。雙重夾擊,他總會醒的?!?/p>
走廊盡頭的電梯叮咚作響,護士推著治療車走過。
江楠側身讓道,回頭看到沈清寧沉靜的側臉,忽然覺得心里踏實了許多。
這個兒媳,總能在一團亂麻里找到線頭。
“寧寧,就按你說的辦,無論如何,都得讓你們二舅回來,這樣你們奶奶的身體才能恢復?!?/p>
沈清寧輕輕“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她也不敢確定,江容海會不會回來。
但總得試試。
江云宴的效率很高,當天下午就把整理好的資料發(fā)到了沈清寧手機上。
消費記錄密密麻麻列了幾頁,光是上周,白知書就在奢侈品店刷了近五萬,付款賬戶卻不是江容海的卡。
“這張副卡是誰的?”
沈清寧指尖在屏幕上輕點,放大截圖里的卡號后四位。
江云宴湊過來看了眼:“查了,是王建國的副卡,就是照片里跟她打麻將的那個男人,做建材生意的,出了名的好色。”
他劃到下一頁:“還有幾筆酒店消費,時間都在她跟二舅說‘買菜’或者‘逛街’的時候?!?/p>
“對了,王健林最近和傅家來往密切,至于是不是偶然,我已經讓人去查?!?/p>
王健林和傅家的事情,沈清寧暫時不想管。
她將江云宴給的截圖存進加密相冊,抬頭看向江楠:“媽,日記那邊方便拿嗎?”
“我讓人回去取了,老太太的日記本一直放在床頭抽屜里,很快就能拿到?!?/p>
江楠看了眼時間:“估計這會該到醫(yī)院了?!?/p>
話音剛落,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傭人拎著一個袋子走了進來,臉上滿是擔憂:“大小姐,日記本拿來了,老太太要是知道……”
“先別讓她知道?!鄙蚯鍖幗舆^袋子,從里頭拿出一個紅色的盒子。
盒子表面雕著纏枝蓮紋,是老太太用了十幾年的舊物。
她掀開盒蓋,泛黃的紙頁上滿是娟秀的字跡,最新的一頁停留在昨天早上。
上頭滿滿的全都是老太太對江容海的牽掛。
畢竟是疼了許多年的小兒子。
知道他在外頭受罪,又怎么可能會不擔心。
“得想個法子讓二舅看到?!苯蒲绯谅暤溃骸爸苯铀瓦^去太刻意,他未必會看?!?/p>
沈清寧:“讓李嫂去。她在江家做了三十年,二舅從小跟她親,她說的話二舅多少能聽進去幾分?!?/p>
傍晚時分,李嫂拎著個保溫桶出現(xiàn)在江容海家門口。
門開時,她差點沒認出眼前的人——藍色外賣服套在消瘦的身上,眼窩深陷,鬢角的白發(fā)比上次見時又多了些。
“二少爺……”李嫂喉嚨發(fā)緊。
江容海愣了愣,側身讓她進來:“李嫂?您怎么來了?”
“老太太讓我給您送點湯?!崩钌┌驯赝胺旁谧郎?,眼神掃過狹小的客廳,心里不是滋味:“她說您最愛喝她燉的蓮藕排骨湯?!?/p>
江容海的手指蜷縮了下。
離開江家后,他再也沒喝過這種味道。
“她老人家……還好嗎?”他低聲問,不敢抬頭看李嫂的眼睛。
李嫂嘆了口氣,從兜里掏筆記本:“老太太這幾天總說頭疼,日記也寫得顛三倒四的。早上我收拾屋子,見這日記本掉在地上,許是她夜里看的時候沒放好。二少爺您要是有空,就回去看看吧,她總念叨您?!?/p>
日記本遞過來時,江容海的指尖觸到軟皮,像被什么東西燙了下。
他訥訥地接過,沒注意到李嫂悄悄松了口氣。
李嫂沒多留,臨走前又叮囑了句:“湯趁熱喝,老太太說您胃不好,對了,我再多嘴說一句,夫人她未必有您想的那樣好?!?/p>
門關上的瞬間,江容海指尖顫抖著掀開日記本,翻到最新的幾頁。
母親的字跡帶著顫巍巍的筆鋒,字里行間全是對他的擔憂,甚至寫著。
“老頭子,我趕容海走,是不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