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秋痛苦之余,看到了一臉狠色爬過來的紅秀。
在方才,紅秀被吳秋秋打擊崩潰之后,便一直神游天外,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吳秋秋也沒有心思管紅秀,只是在徐老怪的精神攻擊之中,艱難的應(yīng)對著。
然而此時,紅秀卻執(zhí)起剪刀走了過來。
吳秋秋眉梢動了動。
嘴角彎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現(xiàn)在的她精神瀕臨崩潰,苦苦支撐。
至于身體,舌尖都被咬碎了,劇痛讓她連呼吸都痛苦無比。
強弩之末,一剪刀下來無路可逃。
她沒有空費口舌和紅秀說什么,只知道要堅持到最后一秒。
紅秀握著剪刀越來越近。
徐老怪冷漠的臉上勾勒起一抹冷笑。
“對的,紅秀,刺進她的脖子,助我一把,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p>
紅秀沒有說話,握著剪刀慢慢走近。
就在吳秋秋以為那一剪刀最后會落在自己脖子上之時,紅秀卻徑直越過了她。
什么?
吳秋秋原本微閉的眼睛忽然瞪大。
紅秀,不是沖她來的?
不,不可能吧?
可事實就是如此。
紅秀越過了她......
徐老怪嘴角的笑僵硬在臉上。
“你要做什么?”
“紅秀,難道你不想要我給你的一切了嗎?”
紅秀沒有說話。
她的眼睛紅得可怕,也冷靜得可怕。
簡直到了令人恐怖的程度。
終于,她來到了徐老怪的面前。
徐老怪目眥盡裂:“紅秀你是不是瘋了?你忘了誰才是幫你的?”
“噗嗤!”
綁著紅布的剪刀,噗嗤一下捅進了徐老怪的脖子里。
徐老怪瞬間被破了陣法,并且噴出了一口滾燙的鮮血。
反之吳秋秋這邊的壓力驟然減輕。
身子一軟,如同被抽干力氣的海綿,躺在地上大口喘氣,渾身虛軟連一根手指頭動一下都生疼。
雙膝血肉模糊,嘴巴也鮮紅一片。
唯獨眼睛還在微微轉(zhuǎn)動。
她艱難地爬起來,念了一道咒語,含著血吐向徐老怪的方向。
徐老怪被正中眉心。
臉色猙獰,被釘在地上萎靡不振。
吳秋秋也失去所有力氣,然后躺在地上,盯著吳家村的夜空。
安靜極了,唯有自己的呼吸聲在耳邊。
“嘎吱,嘎吱。”
樹葉被踩碎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后,腳步停在了吳秋秋的耳邊。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頭,看著紅秀停在她的身邊。
“......”
吳秋秋沉默地看著她。
而徐老怪再次遭受重創(chuàng)之后,不甘心地遁了。
紅秀手中的剪刀還在往下滴滴答答滴著鮮血。
她今天沒有穿她那件紅色旗袍。
而是紅色的碎花衣裳和黑褲子,頭發(fā)編成兩條麻花辮。
就是死后那一身經(jīng)典皮膚。
紅秀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盯著躺在地上失去行動力的吳秋秋。
此時她若要殺吳秋秋輕而易舉。
但是紅秀似乎沒有殺吳秋秋的意思。
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眼神略有些復(fù)雜。
“要殺要剮,都可以動手了?!?/p>
吳秋秋坦然道。
“你不是說你從不放棄嗎?”
“怎么,現(xiàn)在就不反抗了?”
紅秀冷嗤了一聲,譏誚地勾起唇。
“放棄和坦然赴死是有區(qū)別的。”吳秋秋吐了口氣。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就成全你?!?/p>
紅秀尖聲笑著,跪到地上高高舉起剪刀刺來。
那尖銳的刀尖在吳秋秋瞳孔中無限放大。
仿佛下一秒,眼球就會被戳得爆開。
她靜靜睜著眼睛,并沒有閉上。
“嗤~”
剪刀捅進了吳秋秋耳邊的土地,扎進去有五公分多。
紅秀目光慘淡,坐在地上捂住了臉。
“你不怕死,你竟然真的不怕?!?/p>
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她好似在笑,笑著笑著便凄厲地哭了起來。
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吳秋秋說的,自己和吳秋秋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到底是什么了。
她永遠做不到像吳秋秋這般坦然赴死。
她會憤怒,會不甘,會怨天尤人。
可她做不到吳秋秋那般活著時拼盡全力,想要的向內(nèi)求。
也做不到此刻吳秋秋的淡然。
就這樣,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爬起來,將吳秋秋拖著坐了起來。
“你......”
吳秋秋張嘴就是一口血腥味,舌尖火辣辣的疼。
紅秀這是,不殺她?
搞不懂。
“我不殺你了,我會救你,不,我本來也沒想過殺你。”
紅秀深吸了一口氣。
最后把吳秋秋拖到了車上。
也沒有給吳秋秋包扎,靜靜看著吳秋秋流血。
“吳秋秋,我們做個約定吧。”
“八十一年以后,你去駱家祠堂,找到我的尸骨,把那八十一枚銅錢取出來,那是徐老怪種進我身體的買命錢。買命錢不出來,我靈魂永遠被禁錮在肉體里,哪怕肉體腐爛也沒辦法?!?/p>
“不得輪回,永遠被詛咒著。”
“而這銅錢,一定要八十一年才能取,一枚便是一年?!?/p>
“若是八十一年后你不來赴約,我將再等八十一年,每一年每一天我都會重復(fù)我的死,痛苦不堪,非人非鬼?!?/p>
半晌后,紅秀看著吳秋秋淡淡說道。
約定?
跨越八十一年的約定?
難道就是這個?
吳秋秋很想說,你想我取銅錢,你早點說不就行了嗎?繞這么大一個圈子。
可馬上就聽到她說:“一定要來,這是你和我的約定,否則我會纏著你,不死不休?!?/p>
隨著紅秀的聲音,她身體里的銅錢再一次發(fā)出冷硬的碰撞聲。
身上的皮肉這一刻也變得灰白,上面一根一根青色的經(jīng)絡(luò)浮現(xiàn)出來。
好似要沖破皮膚的阻礙,爆炸開來。
肚子上更是滲出殷紅的鮮血。
雙眸也逐漸爬上血絲。
“能不能答應(yīng)我?”
紅秀重復(fù)問道。
吳秋秋想起,此時的紅秀已經(jīng)不是人了。
亡人提出約定,一旦答應(yīng)了就必須得做到。
否則就是這輩子都別想得到安寧了。
“好,我答應(yīng)你?!?/p>
吳秋秋輕輕說道。
有了吳秋秋的肯定,紅秀逐漸恢復(fù)了正常。
并沒有質(zhì)疑吳秋秋,而是深深看了吳秋秋一眼:“好,你既然答應(yīng)了我,那一定要來。”
吳秋秋點點頭。
這一刻,約定已經(jīng)成了。
紅秀卻也松了口氣。
徐老怪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吳秋秋被送到了醫(yī)院醫(yī)治。
這個時代的醫(yī)療相當(dāng)落后,幸好她沒有感染。
住了好幾天院以后,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她要為未來的自己留一招后手。
她用自己的血,浸泡了桑皮紙和青竹。
拘了自己一半的魂,放在陶罐中。
紅秀看著吳秋秋的動作,似乎意識到她在做什么。
三天之后,吳秋秋做出了迄今為止最為完美的一個紙人。
不管是身子還是臉,都栩栩如生。
甚至,桑皮紙下似乎在瘋狂長著血肉。
唯獨還沒有點睛。
“還行。”
吳秋秋一臉蒼白,看上去虛弱至極。
紅秀卻滿臉的驚駭。
這紙人有血有肉,和真正的人又有什么區(qū)別?
這是個小女孩。
吳秋秋給小紙人點了一只眼睛,又在紙人身上畫了鎮(zhèn)壓符咒。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小女孩的紙人看著更加真實了。
和真人根本沒有二樣。
接著吳秋秋算出個地點,把小紙人埋在了村子里。
挖坑竟然也有說法。
是公雞啄出來的坑,蠟燭點燃倒插土,黃香燃掉一半?yún)乔锴锞桶阉鼫缌恕?/p>
“予你沉睡,醒來之時你自己把另一只眼睛點上即可?!?/p>
吳秋秋沒有對著小土包磕頭。
卻慢慢把土撫平。
約莫幾十年后,小女孩的紙人會醒過來,并且有自主意識。
這和活人沒什么區(qū)別,不同的要經(jīng)常給自己重新制造身體。
紅秀深吸了一口氣。
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知道這小女孩是未來的誰了。
吳秋秋抬眼,黝黑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波動。
“你猜出來了是吧?”
紅秀后退了兩步。
這一刻,她覺得吳秋秋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