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紅旗幟?”
顧正臣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傳令道:“減速,全軍戒備?!?/p>
王良領命,攀爬上去。
鄧愈問道:“三面紅旗幟,是何意?”
朱棡解釋道:“水師安排了一套旗語,出海船只,平日里正常航行,只掛將旗或市舶司旗。一旦遇到危險,商船可掛一面紅旗求援,水師也是一樣。若遭遇重大損失,傷亡不小,或遇到致命危險時,可以掛兩面紅旗。只有十萬火急時,才會掛三面紅旗。與驛傳對應的是——八百里加急!”
鄧愈深吸了一口氣。
這剛出海,就有八百里加急送來,還是派測試蒸汽機一路走海追蹤,顯然這不是什么小事。
顧正臣并沒有急著上去,而是看向值守在底下的眾人,認真地說道:“你們在這里,忍著熱,汗流浹背,幾個時辰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十分辛苦,這一點我知道,衛(wèi)國公,晉王也都看在眼中。但諸位,蒸汽機船,最核心的便是蒸汽機,沒有你們在這里守著,船無法行遠,遠航無法持續(xù)!所以,你們是每一次航行里的英雄!我保證,功勞簿中,你們的名字一個都不會少!”
“定遠侯放心,我們定會維護好蒸汽機,絕不讓它影響航行!”
莊可均肅然保證。
顧正臣滿意地點了點頭,讓朱棡、鄧愈等人先上去,踢了一腳準備鏟煤炭的馬三寶,然后指了指梯子。
馬三寶乖乖地爬了上去。
至甲板上,鄧愈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感嘆道:“只在里面待了一會,我便難受,他們卻要在里面待好幾個時辰,記功時,需要多給他們添些才是?!?/p>
顧正臣接過趙海樓送過來的望遠鏡,笑道:“這是自然?!?/p>
趙海樓指了指方向,顧正臣用望遠鏡看去,船行得很快,而且還噴著煙柱,顯然是蒸汽機船,除了這些出海的,也就只有太倉州那里有這類船了,金陵在船廠的,一時半會還不會下水。
“命——段施敏、梅鴻轉(zhuǎn)向接應,問明來意。”
趙海樓了然,安排人傳出命令。
很快,兩艘大福船便以一個弧度轉(zhuǎn)向,朝著來船而去,在大致三里外速度減弱,梅鴻親自帶人登船,旋即,三面紅色旗幟降了下來,轉(zhuǎn)而掛起了測試專用的藍色旗幟。
三艘船朝著旗艦而來。
梅鴻、段施敏都打出了安全的旗語。
顧正臣安靜的等待著,看了一眼掌舵的林白帆與傳令兵,發(fā)現(xiàn)各自都在崗位之上,并沒有松懈,微微點頭。
趙海樓觀察之后,道:“對方的蒸汽機關閉了,船也停了下來?!?/p>
顧正臣了然,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蕭成,然后說:“那就等等吧?!?/p>
因為蒸汽機船速度上占據(jù)優(yōu)勢,哪怕是大福船全速行進,也足以給寶船帶來致命威脅,為了避免意外發(fā)生,必須在安全距離時停下來,不允許莽撞地接近。
小船抵達了寶船之下,兩個人上了船。
一個熟人,格物學院的李子發(fā),負責蒸汽機測試的人才,另一個則是個軍士,看著很是疲憊,雙眼里都是血絲,衣襟也有些破爛。
李子發(fā)行禮之后,剛想說話,卻被一旁的軍士打斷。
“末將是廣東都指揮使司,廣州左衛(wèi)千戶黃途安,奉了都司命令,將韓知府十萬火急的信件送至!”
黃途安從懷中取出一疊紙張,顫著手將東西遞了過去。
顧正臣緊鎖眉頭,看了一眼朱棡與鄧愈,言道:“本侯聽說過十萬火急的公文急報,聽說過邊關八百里加急,頭一次聽說一個知府,送十萬火急的信件給一個侯爺,而不是給朝廷的。這事——你不先解釋清楚?”
黃途安身體搖晃,腳步踉蹌了下。
申屠敏、關勝寶緊張地上前一步,護在顧正臣身側(cè)。
黃途安穩(wěn)住,看著顧正臣:“定遠侯,東莞多達四百余百姓,以慘不忍睹的方式,被倭寇虐殺!這就是韓知府,冒著殺頭的風險,也要將這份急報先送定遠侯一份!畢竟,誰也不知道定遠侯是在京師,還是在沿海何處!我們這一路打探,追到太倉州時,才得知定遠侯出了海,為避免這份書信貽誤,這才跪求李子發(fā)等人動用船只追來!”
撲通!
黃途安跪了下來,瞪著發(fā)紅的眼睛,將一疊紙張與書信遞過頭頂:“末將請定遠侯,請東南水師,為東莞百姓報仇雪恨!”
顧正臣臉色一變,看向關勝寶。
關勝寶將書信與一疊紙張接過,交給顧正臣。
顧正臣將紙張先打開來,看到了令人悚然的一幕,一個婦人掛在樹上,肚子被剖開,腸子在地,嬰孩在地……
“這是——”
顧正臣手微顫。
黃途安回道:“這是東莞的慘狀,韓知府讓人畫了出來,為的就是能請動定遠侯,能讓朝廷發(fā)兵,將倭寇找出來,千刀萬剮!末將請定遠侯返航南下,前往廣東!”
顧正臣將一張張紙看過,然后將一疊紙交給朱棡,然后打開韓宜可的信件看了看。
韓宜可是個官場老人了,他知道這樣做并不合適,但他沒有辦法,廣州衛(wèi)所現(xiàn)在沒什么戰(zhàn)力,唯一有點戰(zhàn)力的,那就是孟書主導的廣州右衛(wèi),至少主將帶頭做事,但廣州右衛(wèi)的主要職責是保護廣州港、廣州內(nèi)港與市舶司,而不是出海作戰(zhàn),且一旦廣州右衛(wèi)調(diào)走了兵力,那市舶司與港口就空虛了,那樣一來,廣州的南大門就人守了。
想來想去,只能調(diào)動東南水師的兵力前來協(xié)助。但韓宜可不是東南水師的人,無權(quán)下命令,這才用加急的方式,將書信送了過來。
“該死的倭寇!”
朱棡怒不可遏,看向顧正臣:“先生,我們這就殺過去,將那些倭寇找出來,將他們剁成肉泥!林白帆,轉(zhuǎn)向!”
林白帆將手放在船舵上,卻沒有動作,而是看向顧正臣。
鄧愈看過圖畫與書信之后,眼神中的殺氣毫不掩飾,對顧正臣道:“百姓被殺,這種事不少發(fā)生。可如此殘暴、惡毒的虐殺,實在是我平生所未見!這大脖子病不治也罷,你應該命令水師立即南下,讓倭寇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