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把那東西用鑷子夾起來,放在陽光下看了看,十分剔透,那絕不是正常血在結(jié)晶之后會有的狀態(tài)。
祝余叫符文拿了一個白瓷碟子,把那一?!把樽印狈旁谏厦?,又動手去剪開旁邊的另外的一個方格襯布,里面果然也有一只一模一樣的死蟲子。
就這樣周而復(fù)始地忙碌了半天,祝余之前在殮尸房里的一身寒氣早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已經(jīng)忙得滿頭大汗。
中間陸卿實在是有些心疼她一直弓著腰忙碌,想要接手過來,無奈祝余的那一柄小剪子當(dāng)初完全按照她自己的手指粗細(xì)打造的,陸卿的手指連塞都塞不進(jìn)去,也就只能放棄了這個打算,轉(zhuǎn)而幫她出來拿出來的死蟲子。
等到這一件衣裙的內(nèi)襯都被祝余一塊一塊剪下來,祝余已經(jīng)一頭的汗,腰背也格外酸痛,她直起腰來緩了緩,抬起袖子擦擦汗,正好看到陸卿也在一旁幫忙處理死蟲子。
這一件衣服里面毫不夸張地說,摘出來的蟲子少說也有一百多只,最初祝余取出來的第一只位置偏裙擺上,所以里面的蟲子要小得多,后面從前胸后背的位置上取出來的蟲子就要大上很多,放在西瓜子里面,都是比較大的那種。
因為蟲子比較大,弄碎外殼,從蟲子腹部取出來的血色結(jié)晶也自然要大一些,看起來就更像是一顆顏色略微暗淡的紅色寶石了。
“稍等一下?!弊S鄶r住陸卿的動作,拿起旁邊一只足有大顆的西瓜子那么大的一只死蟲子,那死蟲子圓滾滾的,就好像水滴形的黃豆。
經(jīng)過了這么久,祝余也已經(jīng)對這些死蟲子沒有什么恐懼,不擔(dān)心它們還能突然活回來,這會兒直接用手指捏起試了試,發(fā)現(xiàn)那死蟲子的外殼竟然十分堅硬,用手捏都沒有辦法直接捏碎。
“怪不得這些蟲子藏在衣服里面的時候,任憑那何家女兒白天夜里都穿在身上,也沒有被壓死壓爛,原來身體竟然如此堅硬!”
祝余一邊嘟囔著,一邊仔細(xì)觀察:“這怪蟲的口器生得也離奇。
一般來說,有這樣一根針一樣的口器,就沒有那兩個小鉗子似的,有那兩個小鉗子似的就沒有細(xì)針一樣的。
畢竟要么吸食獵物的體液,要么咬開吃肉,一只蟲子的進(jìn)食方式只能有一種,沒道理長出兩種口器來。
除非……這兩個東西各有各的用途?!?/p>
她示意陸卿,同時用手里的小剪子小心地碰了碰那怪蟲子的口器:“我不是鉆研蟲子這方面的行家里手,只能姑且猜測一下。
這長針一樣的口器自然是用來吸食人的血液的。
但是這么硬的一只蟲子,血吸得越多,身體就越是鼓脹,又堅硬又鼓脹,藏在衣服的夾層里面很難不讓人有所察覺,所以我猜測那兩個小鉗子似的口器并不是為了咬破皮膚來吃肉,而是像毒蛇的毒牙一樣。
它那兩個小鉗子一樣的東西,有可能是帶有某種毒素,可以讓人的身體變得麻痹,感覺不再敏感,所以感覺不到衣服里面的異物。
之前幘履坊在前幾次高價買回紅玉生香,估計也是為了這夾層里面的蟲。
或者說為的是這蟲子身體里血液凝結(jié)成的這個晶石。
這蟲子吸了血之后,能在身體里結(jié)成剔透晶石,那么這晶石必然有些什么功效,絕不是尋常的血痂而已?!?/p>
說完,她把手里那一只格外飽滿的怪蟲子單獨(dú)放在一旁,又和陸卿一起處理其他的。
“這一只……?”陸卿疑惑地看了看她。
祝余沒有多想,下意識道:“咱們誰也叫不上這蟲子的名字,所以留一只,回頭讓嚴(yán)道心看看,說不定他認(rèn)得……”
說著,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緩緩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去,抬眼看了看陸卿,像是想要從他那里得到一些確定似的:“他一定會認(rèn)得的,對不對?”
“對。”陸卿明白她心里所想,毫不猶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只蟲子就被完整地保留起來,依舊放在一只特意騰空了的小白瓷瓶里面,封好口。
其余的就都被弄破了外殼,陸陸續(xù)續(xù)取出來了足足一捧的暗紅色晶石。
祝余把石桌上那件已經(jīng)剪光了內(nèi)襯的衣服拿起來,對著已經(jīng)有些西垂的太陽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料子也蠻有些門道的,拿在手里并不覺得特別厚重,但是布卻織得格外細(xì)密,光線幾乎無法從布的另一側(cè)透過來。
怪不得何家女兒白天黑夜地穿著那一身衣服,里面的蟲子卻沒有因為她白日里穿著這身衣服曬到了太陽見到了光就死去。
祝余也有些慶幸,方才曬衣服的時候他們是把里襯朝上的,否則反過來,曬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冒冒失失剪開一格,讓那蟲子跑出來倒不一定是最可怕的,若真被咬了一口,那可就讓人心慌了。
畢竟這東西如此古怪,誰也說不準(zhǔn)到底有沒有毒。
“幘履坊賣這所謂的紅玉生香的時候,看樣子打的就是先賣出去再回收的主意?!?/p>
陸卿看著那么多一小顆一小顆的紅色晶石,皺起眉頭:“別人不管是因為穿了之后氣色變差就不穿了,還是并未察覺到什么的時候就遇到了他們上門高價回購的請求,這東西本身就價格不菲,買家往往也不是什么權(quán)貴,只是普通富戶,能被人高價買回去,都是個不小的誘惑。
衣服穿也穿過了,被高價收回去,不管之前有什么也都可以看在錢財?shù)姆萆洗笫禄?,小事化無,不去計較,因此這東西也就一直都沒有引起什么轟動。
直到那何旻的女兒,因為訂了親之后又被人說得那般不堪,心中焦急,過于迫切,所以被吸得血也最多,還沒等到幘履坊的人出高價試圖往回收,就先一命嗚呼。
之后何旻鬧起來,這才讓咱們有機(jī)會發(fā)現(xiàn)那紅玉生香的秘密。
看樣子,不管是這個東西,還是之前從小山樓里救出來的那幾個女子,對方所圖的也是那些女子的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