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賈家,重新回王府去。
一路上祝成都很沉默,看起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祝余和陸卿也誰都沒開口,回到朔王府,祝余也是徑直便回了栗園。
嚴道心沒有具體打聽過祝余和陸卿的打算,不過從方才幾個人的對話倒也聽得出來,應(yīng)該是話不投機了。
回到栗園之后,他也沒有聒噪,而是直接就去幫祝成配能讓龐玉珍起一臉紅疹子的藥去了。
陸卿陪著祝余回到房間里,看著祝余把門關(guān)起來就開始收拾東西,眼睛里面的笑都快要藏不住了。
“夫人這是打算去哪兒?”他一副明知故問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問。
“走,回錦國。”祝余把幾件衣服隨意疊起來,摞在一起,“雖然說我大哥不是什么靠譜的人,修渠的事情有我二哥盯著,總不至于出什么大錯。
該做的咱們都做了,對我父親也好,對朔地百姓也罷,都算是仁至義盡,余下的就看他們的天命如何吧!
我們實在是沒有再繼續(xù)在此處耽擱的必要,不如盡快回去,免得夜長夢多?!?/p>
“不急,再等一等,我覺得這邊還有些事情是咱們可以幫得上忙的?!标懬渥哌^去,也坐在床邊,伸手把祝余疊在一起的衣服從包袱皮中又拿了出來。
“你干嘛呀!”祝余氣呼呼地拉住衣服,不讓陸卿拿出去,“今天我父親的反應(yīng),你不是都看得清清楚楚嗎?
難不成,事到如今你還抱有幻想?我可不覺得你是那么天真的人。
我父親他到現(xiàn)在都還不愿意對龐家快刀斬亂麻,依舊優(yōu)柔寡斷,想著兩全其美,不要徹底撕破臉,他注定不可能是你想要的那種盟友。
既然如此,我們何必在這里繼續(xù)浪費感情?!?/p>
“別意氣用事?!标懬漤樦鴥蓚€人各執(zhí)一頭的衣服,伸手握住祝余的手,“我知道,你與我是一條心的。
你對你父親沒有信心,難不成對我還沒有信心嗎?
既然你也不覺得我是那么一個天真的人,為什么對我的打算這么沒底氣呢?
你父親的決定固然是錯的,但他說這么多年來,祝家與龐家盤根錯節(jié),這話倒也不假。
想要徹底與龐家做個切割,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結(jié)局到底會是什么樣的。
你且沉住氣,不要那么悲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p>
既然陸卿都這么說了,祝余方才還在上涌的火氣也在他耐心的勸說下慢慢平復(fù)下來,點了點頭:“好,我不信他們,但是信你?!?/p>
“那你今日便好好歇著,明天咱們?nèi)ゴ罄卫锩婵纯茨菐讉€人?!标懬湟贿呎f著,耳朵里聽見一聲饑鳴,便笑道,“今日你父親這么不給咱們面子,一定會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的。
估計今天晚上的晚飯應(yīng)該會很豐盛?!?/p>
果不其然,這事兒還真叫陸卿給猜著了。
祝成可能真的覺著女兒和女婿為他做了這么多,結(jié)果自己卻事事處處回護龐家,著實讓人有些寒心,不知道是從親情這邊考慮,還是念著女婿是逍遙王,總還是要把面子給足的,這晚上下人給栗園送來的晚飯菜色之豐富,就跟宴請什么貴賓不相上下。
一桌子不僅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就連餐后的小點心都無比精致。
除了這些之外,甚至還有一壇陳釀。
只不過陸卿沒有喝,只拆開封紙聞了聞。
嚴道心則倒了一些在自己的酒葫蘆里,留著以后配藥的時候做藥引子。
燕舒不知道他們出去之后都發(fā)生了什么,看到一桌子豐盛的菜品也很高興,吃得很開心。
“你跑出來之前,在屹王府吃的好嗎?”祝余看她吃得格外津津有味,忍不住開口問。
朔國民風(fēng)使然,從上到下都沒有特別精致細膩的東西,不論是吃穿,還是行事風(fēng)格都一樣。
所以這一頓飯雖然說是朔王府的廚子已經(jīng)絞盡腦汁烹飪出來的佳肴,放在朔地完全可以招待任何貴客都不會覺得拿不出手。
但是,總體來說和錦國還是不能比的。
別說逍遙王府的廚子若是拿出看家的本事肯定比這強上許多,就連云隱閣的大廚那幾道拿手菜也比這些都要更加驚艷。
陸嶂身為幾個皇子當中最風(fēng)光的屹王,他府上的一切都只會比其他人更加考究。
可是燕舒這會兒吃得一臉滿足的樣子,可不像是只因為逃跑路上艱苦了一些時日才有的。
“湊合吧?!币惶彡戓?,燕舒的心情就變得不那么好,“那個陸嶂跑得人影都見不到,他府上那些下人雖然不敢明著待我們不好,但還是會敷衍很多。
那些勢利眼的小人,陸嶂不在家的日子越長,他們每天給我們送的飯菜就越敷衍。
可是你要是說他們有虧待我們吧,每頓飯倒也算是有菜有肉,好幾樣兒,就是不咸不淡,味如嚼蠟,難吃到不行。”
“那你怎么不拿出王府主母的威嚴來?你可是圣旨賜婚的屹王妃,若是教訓(xùn)幾個刁奴,誰又敢吭聲?!弊S鄦?。
“我才不要!只要餓不死,好吃來吃還不都是填飽肚子!”燕舒冷哼一聲,一臉嫌棄,“我才不要頂著屹王妃的名號做任何事!
一個骨子里就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們羯人的家伙,我以他夫人的身份自居都算自降身價!”
祝余聞言只覺得哭笑不得,一時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喜的是燕舒與陸嶂關(guān)系如此不睦,羯王也未必會是陸嶂的鐵桿兒盟友。
那么陸卿拉不到朔國,陸嶂也沒有完全搞定羯國,倒也算維持了一個平衡。
可是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她是真的打從心眼兒里很喜歡燕舒這個姑娘,覺得她有一種直爽的可愛。
偏偏這樣的一個女子,與陸嶂相看兩相厭,又不得不因為一道圣旨而被捆綁在一起,不得解脫,也實在是讓人唏噓。
不過這些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止燕舒,他們所有人誰又不是在摸著石頭過河呢。
這么一想,祝余便暫時收起了剛剛冒出來的那一點點同情心,決定等到自己和陸卿有了底氣之后再去操心別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