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陷入沉默,祝余和陸卿就也沒有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方才的護衛(wèi)跑了回來,對祝成一抱拳:“王爺,賈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搜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有畫布的痕跡,不管是爐膛還是茅廁,我們都查看過了,確定沒有遺漏的地方。”
祝余有些同情地看了看那個護衛(wèi),他的臉色實在是不大好看,也不知道更多的是因為尋找的過程,還是結(jié)果。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那個護衛(wèi)見祝成不吭聲,又求助地看向祝余。
“不打緊,”祝余對他擺擺手,對于這個結(jié)果,她還是有預(yù)料的,對方既然敢設(shè)這么個局,就不可能沒有實現(xiàn)的準備,“咱們換一個思路,那么大的一塊布料,也不是誰都可以輕易拿得出來的。
據(jù)我所知,咱們朔國可并不是特別擅長紡織,沒有什么事也不會紡那么寬的一匹布出來囤著。
所以可以從布坊著手,看看能不能從誰買了那么大的布。
如果從布這邊也還是毫無頭緒,什么都查不到,你們再去查一查,有沒有人最近幫人畫過畫。
畢竟突然之間要拿出那么大一幅畫來,還是用來遮擋尸首的,也不可能是什么珍貴的名畫,保不齊是不是找人現(xiàn)畫的?!?/p>
祝成也覺得祝余的提議很有道理,點點頭:“對,就這么辦吧!”
護衛(wèi)連忙應(yīng)了聲,帶著人急急忙忙離開了賈家。
“走吧,在這里也沒有什么可查的,人既然都已經(jīng)帶到了大牢里,那咱們這就過去大牢那邊,我要親自審問那些人!”祝成對祝余和陸卿說。
“父親,不急?!弊S鄬λ麚u搖頭,“如您所說,人都已經(jīng)被帶去大牢里面關(guān)起來了,他們插翅難飛,這樣倒也不急著去審,不如就把他們晾在大牢里吧?!?/p>
“這是何意?”祝成經(jīng)過這些日子,也知道自己這個二女兒并不是大女兒祝凝那樣做事不過腦子的個性,反而極為穩(wěn)妥,既然她這么說,那就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問心無愧的人,不管被您晾在那里多久,照樣都是問心無愧。
但是如果有的人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現(xiàn)在您去審他們,他們就可以輕輕松松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那一套話來搪塞,那些早就爛熟于心的謊話有可能說得天衣無縫,很難抓到破綻。
倒不如先打亂他們的預(yù)期,不按照他們之前計劃好的過程去進行,這樣一來,他們就會自亂陣腳?!?/p>
祝成一聽這話著實在理,忍不住把祝余又細細打量了一遍,打從心眼兒里有一種自己第一次認識了這個二女兒的感覺。
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感慨道:“沒想到你一個女子竟然能有這樣的頭腦,更沒想到你娘那個性子,竟然能夠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
祝余只是笑了笑,并沒有接話。
這個褒贊聽起來或多或少有點怪怪的,聽著也很難覺得開心,但是這話是從祝成這么一個頑固的老腦筋嘴里說出來,倒也不是不能勉強接受一下。
陸卿看出祝余并不想接這話,便適時地也開口對祝成說:“不知岳父打算如何處理龐氏越界的事情?”
他的問題讓祝成一下子也顧不得之前和祝余之間的對話,一瞬間便沉默下來。
“怎么?事到如今,岳父還沒有下定決心嗎?”陸卿等了一會兒,見祝成遲遲沒有回應(yīng),這才又開口問。
“此事……事關(guān)重大,確實讓人很難決斷?!弊3纱瓜卵燮?,臉上的表情有一點尷尬,這個問題要是別人問,他還可以搪塞過去,不予回應(yīng)。
可是陸卿這一次冒了這么大的風險,幫朔地引水入渠,又幫他發(fā)現(xiàn)了龐家的問題,自己若是搪塞得太明顯,未免得罪了對方:“你或許不知道,余兒倒是應(yīng)該從她娘那里聽說過。
當年若是沒有龐家的支持和協(xié)助,我未必能夠從成為這個朔王,這是于公。
于私,我與龐氏也是結(jié)發(fā)夫妻,她為我生兒育女,操持后宅。
龐家雖然越界在先,但是這件事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考慮著,若是借著這一回的事情,敲打敲打他們,再把他們在各處伸得太長的手給抽出去,以后只要他們規(guī)矩本分,見好就收,不要再有任何越界的舉動,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計較太多。
我們祝家與龐家之間的關(guān)系,不說是盤根錯節(jié),卻也差不了多少,徹底與他們撕破臉,對我也并沒有什么好處?!?/p>
“父親說笑了,”祝余聽了祝成的話,臉色也有些冷了下來,端著假笑道,“龐氏治理后宅向來嚴格,過去我娘何曾有過那么多機會與女兒說上那么多的體己話。
女兒或許愚鈍,但卻懂得一個道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若是在朔地做一個一人之下的富貴人家就能夠滿足龐家的野心,恐怕就不會有今時今日父親所見到的種種亂象了?!?/p>
祝成臉色一愣,眉頭皺了皺:“好了,你不要說了,我意已決,多說無益。”
陸卿不著痕跡地從身后扯了一下祝余的衣襟,祝余抿了抿嘴,沒有再接話。
陸卿自己臉上的表情倒是一派平靜,似乎對祝成的決定沒有半點意料之外:“岳父的考量利弊各占幾成暫且放下不談,有一件事卻需要提前考慮清楚。
一旦用這件事來敲打了龐家,勢必打草驚蛇,讓龐家不但有所察覺,還可能有所防備。
萬一對方并不像岳父這般重情重義,總念著舊情,那之后再有什么新的事態(tài)發(fā)展,恐怕就不是岳父你能夠盡在掌握,會讓祝家的處境也變得十分被動?!?/p>
祝成沉默不語,似乎是把陸卿的話聽進去了,但是又不打算做任何回應(yīng)。
祝余只覺得心灰意冷,連假笑都懶得再端出來,抿了抿嘴,對祝成說:“既然父親主意已定,那便悉聽尊便吧。
您不是要調(diào)集人手去烏鐵礦那邊把龐家的人都替換出來嗎?那呆在這里也沒有意義,咱們就回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