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說完就搖了搖頭:“不會,長姐絕不是這種人——”
“事到如今,你還要為她遮掩辯解么?”顧令璟冷聲打斷她的話。
謝昭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懨懨地嘆了口氣,像是詞窮了。
瞥到顧令璟烏云壓頂般更加冷沉的氣勢,她眼神一閃,幾乎壓不住唇角得意的笑容。
家產(chǎn)被薛家把持又如何?
她就不信,等謝沅勾引四皇子的事板上釘釘,薛老爺還能再為她撐起腰!再是帝師又怎樣,與四皇子比起來,區(qū)區(qū)謝沅而已,皇室一定會干凈利落地除了這個污點,甚至都無需她臟了手。
屆時謝父留下的東西,會全須全尾地回到她的手中,而謝母的嫁妝……薛府還有臉要回么?
她柔柔靠進(jìn)了顧令璟懷中,任他緊緊抱住,腦中已經(jīng)在暢想著未來。
雖然失去了謝沅這個才華滿腹的血包,但她今日做得那么絕,想是已經(jīng)離心,那就沒用了。
有謝沅以前做的策論文章,她倒是還能再撐上兩三年,只需顧令璟在這期間站到高位……屆時即使她頭腦空空,誰又敢非議于她?
*
大抵因為忠義伯府近日的事太多,所有人都在看著熱鬧。
顧令瀟與林姑娘的名聲已經(jīng)臭了個徹底,后宅民間舉凡提起,無不唾罵不齒,連帶著這兩家的姑娘們也被影響,隨著麗妃的教導(dǎo)嬤嬤賜下后,忠義伯夫人與林夫人也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倒是謝沅在此事上博得了不少同情,畢竟能被婆家欺負(fù)到這份上的貴女不多見。
即使有人認(rèn)為她太過軟弱,但對受害者總含著一分憐惜。
顧令璟因未參與,又有過往玉面狀元與第一君子的光環(huán)在,只被指責(zé)了教妹不善,而謝昭……有關(guān)于她的一切,因為先前發(fā)生的許多反轉(zhuǎn),現(xiàn)在眾人反而不敢貿(mào)然下注了,只等著刑部審查的結(jié)果。
這一夜,京城還在熱鬧,而謝昭有顧令璟的保證后,睡得安心了許多。
直到翌日早朝,刑部尚書當(dāng)眾稟報了調(diào)查結(jié)果——
“老臣派人一路追查流言源頭,最終查到了謝大人身邊的侍從書墨身上,關(guān)于忠義伯世子夫人侵占謝大人家產(chǎn)一事,正是從書墨口中流出,最終被太仆寺陳大人長女陳姑娘得知,后者不忿之下在好友面前表露了一二,此事逐漸傳開?!?/p>
他話還沒說完,謝昭就得到了滿朝文武各異的眼神洗禮。
她卻挺直背脊,絲毫不慌。
顧令璟說能為她解決,那就一定能。
今日有事的絕不會是她。
果然,刑部尚書繼續(xù)說道:“但在刑部審問與調(diào)查下,卻查出書墨與顧三姑娘往來密切,家中還藏有顧三姑娘給的金錠三十兩,昨夜書墨也已招供自己是受顧三姑娘指使,蓄意傳播流言,以謀奪世子夫人嫁妝,并妄想栽贓給謝大人,挑起他們姐弟內(nèi)斗,好叫自己獨占長嫂嫁妝?!?/p>
聞言,謝昭這回是真的意外,猛然轉(zhuǎn)頭看向顧令璟。
他說的辦法……是犧牲顧令瀟?
但驚詫過后,她心中感動不已,顧令瀟是他的親妹妹,也一向得他偏寵,沒想到他竟肯為了她而犧牲顧令瀟。
“又是這個顧三?”宣文帝已經(jīng)皺起眉頭。
見沒了謝昭的事,部分人已經(jīng)覺得無聊,顧令瀟名聲已經(jīng)臭了個徹底,再做出什么他們都毫不意外了。
唯一追著顧令瀟罵的只有御史臺,有過激者甚至直接參了忠義伯和顧令璟,暗指忠義伯府家風(fēng)不正。
宣文帝大抵也是煩了,也不想再處理此事,除了令麗妃申斥多嘴的陳渺外,他直接再加了顧令瀟三十板子,罰了顧令璟與忠義伯三年俸祿了事。
消息傳回忠義伯府時,謝沅有些疑惑,還有猶疑:“顧令瀟……有這個腦子?”
“奴婢也覺得奇怪,外頭人不清楚,咱們卻是知道三姑娘有多親近二公子的,單是嫁禍二公子挑起您與她內(nèi)斗這點就絕不是真!”含秋道。
謝沅點點頭,又問:“祖母與母親如何?”
“老夫人身體不好,消息被孫嬤嬤截斷了,沒傳去她耳朵里,夫人……夫人在聽到消息后就暈過去了,府醫(yī)正在為她熬安神湯?!?/p>
顧令瀟一個閨閣女子,前后受了六十板子,即使順天府下手再輕,也得去掉半條命了。
忠義伯夫人愛女心切,自然接受不了。
謝沅只頓了一瞬,就神色如常地繼續(xù)喝起了藥。
她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再心軟,顧令瀟既然做得出來那些事,就要有承擔(dān)后果的準(zhǔn)備,至于傳播流言一事,她是不是被陷害……那與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她這樣想,忠義伯夫人卻不是,她醒來后就一把掀翻了藥碗,一路沖來了桃頤院。
“瀟姐兒不過拿了你一點東西,你就喊打喊罵,將她送入大牢,你有姓薛的撐腰,我不能耐你何,忍便忍了,可你卻歹毒至此……”她目眥欲裂,“還要再誣陷她傳播流言、栽贓朝廷命官……六十大板啊……毒婦!你好歹毒的心腸,這是生生要了她的命啊??!”
她衣襟微散,發(fā)絲也凌亂地貼在臉上,整個人精神都頹靡下去,眼中含著無盡心疼與怨恨。
“你要報復(fù),沖我來??!怎么敢只沖著孩子下手?!她才十四歲,為什么要被千夫所指,身敗名裂,更承受切膚之痛啊——”
“母親若早在她從前對我百般無禮時肯說教一二,而非一味縱容,三妹妹或許不敢如此猖狂,也就沒有后來打入天牢,身敗名裂的事了?!敝x沅硬著心腸說道。
忠義伯夫人哭得傷心,虛弱的身體里力量卻不小,若非被女侍衛(wèi)們攔著,只怕早已撲去謝沅跟前拳打腳踢。
此時此刻,她完全忘了對薛老爺?shù)目謶郑闹兄皇O潞抟狻?/p>
謝沅解釋過不是自己誣陷,她卻充耳不聞。
即使被鉗制,屋里的擺設(shè)也被她砸了個徹底,地上一片狼藉。
她發(fā)泄過后,冷靜了一些,隨即眼神冰冷怨恨地看向謝沅:“今日我便抬姨娘入府!從前總因為這樣那樣的事,說好的日子一延再延,如今我也不看吉時,只求人入我伯府,照管璟哥兒起居生活……你配不上他的傾心相待!只要他身邊有了真正善良體貼的知心人,你這種蛇蝎心腸的毒婦就絕不會再入他的眼!”
“謝氏滿門清貴,謝昭勇敢大義,卻怎生出你這樣的毒婦……我真寧愿謝昭是女子,即使她出身低微,只論品性才華,我也愿迎她過門!而你……要不了多久,等著我伯府休書便是!”
即使謝沅再安慰自己冷下心腸,還是不由得被她毫不留情的話罵白了臉。
而門外的謝昭聞言,余光挑釁地掃過謝沅,神色間含著一絲明顯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