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昭似乎愣怔,顧令璟擔(dān)心地扶著她的肩,問:“你怎么心不在焉?”
“我……”謝昭欲言又止,眼眶漸漸紅了,遲疑了好半晌才問,“如果我做了錯事……你會對我失望嗎?”
“不會?!鳖櫫瞽Z說得篤定,“你本性純良,善良勇敢,如果做了錯事,那一定絕非你本意。”
聞言,謝昭心里微松。
又沉默了片刻后,她才坦白說道:“其實……林姑娘是我設(shè)計她來的,外面關(guān)于長姐搶奪我家產(chǎn)的流言也是我散播出去的?!?/p>
開了個頭后,她也沒再吞吞吐吐:“長姐把持家產(chǎn)資源不肯給我們,冷眼旁觀你我在朝堂掙扎,任人欺壓,我實在等不及了,我不想看到你對薛家恭敬再三,不想看你對四皇子忍讓退步……你這樣驕傲的如玉君子,天生就該高坐廟堂,翻手為云,我也想走得更高更遠(yuǎn),以匹配你的高度,所以就……一時昏頭,做了錯事?!?/p>
顧令璟眼中閃過意外。
在他眼中,謝昭從不會使這種陰損的手段去對付別人,尤其這人還是她一直以來最重視的長姐。
謝昭則眼睛一閉,仿佛決絕赴死一般:“我知道我做得過分,你罵我吧,打我也行,這都是我該受的?!?/p>
“我打你罵你做什么?”顧令璟愣過后,溫聲說道,“你雖做錯了,但這的確并非你本意,且那家產(chǎn)本就是屬于你的,你要回自己的東西,即使不擇手段,又何錯之有?”
再說……即使做錯了事,她第一反應(yīng)卻是在乎他會不會失望,而非自己會因此遭受什么后果。
這樣真摯單純的愛意,實在叫他心里軟成一團(tuán)。
謝昭微微睜開眼睛,見他果然沒有生氣,眼淚不禁涌出眼眶,緊緊撲在了他懷里。
“你不怪我就好……我是真的氣不過,旁人只誤會我今日冷眼旁觀長姐被欺凌,誤會我狼心狗肺,可長姐守著偌大家財卻不肯為我鋪路,冷眼旁觀我在朝堂任人欺凌時,他們可知我的心有多冷?”
“我知道長姐身份尊貴,生來就被所有人寵愛,而我只是一個庶女,靠著女扮男裝寒窗苦讀才能為自己拼來一條出路,身份之別有如云泥之差,長姐總是能輕易奪去所有人的眼光與偏愛,就連父親也從未因我是他唯一的兒子而重視半分,這些我一直都知道,可我真的……真的好不甘?!?/p>
“為什么我要過得這么苦……為什么長姐能嘴上說著疼我,卻從不肯幫我半分……”
她哭得傷心,也叫顧令璟愈發(fā)心疼,心中僅有那點謝昭似乎不像他了解的那樣純良的心思也盡數(shù)忽略了。
他安慰了好半晌后,謝昭才穩(wěn)住情緒。
“那此事該怎么辦?一旦刑部查出來,叫圣上知道我與他心中光風(fēng)霽月的玉面狀元不一樣……他一定會厭了我的?!彼ブ櫫瞽Z的手,有些反常的急切,“他絕不能對我失望,不可以的……”
顧令璟沉思片刻,最終下定決心:“此事交給我……你不必多管了。”
見他臉色似有異樣,謝昭下意識不敢多問了。
她轉(zhuǎn)移話題:“對了,今日陳府尹分明是站在我們這邊的,為什么四皇子還要在御書房里針對我們,拆他自己的臺?”
那股勁頭,倒像是想將她徹底踩臭一樣。
顧令璟不以為意:“他拆自己臺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不必理會。”
四皇子行事一向很迷。
宣文帝五個兒子,其余四個加起來都比不過四皇子一根手指頭,大抵也正是因為受寵,四皇子十分隨性,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從不會顧及后果,因為知道有人會為他掃尾。
這是在滿懷愛意的環(huán)境中才能長成的底氣。
謝昭眼神微動:“可看四皇子今日的言行,好像很恨我們,即使作為政敵的太子都沒有被他這樣針對厭惡過……他那樣的態(tài)度,就好像是為誰出氣報仇一樣?!?/p>
顧令璟眉頭微擰。
“說來,長姐初入京時,四皇子曾見色起意,想要求娶她,如今……莫不是舊情未了?”謝昭說完,忽然臉色一變,輕拍了自己嘴一下,“我說話直,沒過腦子,你別多想,長姐自成婚后與四皇子從未有過交集,又怎會舊情未了?”
她有些急的解釋,顧令璟卻下意識順著她的話想了起來。
“先前在歐陽神醫(yī)那里,四皇子也是如此。”他漸漸懷疑,“那時我還當(dāng)他是針對你,從而打擊太子,現(xiàn)在看來,莫不是在為謝沅抱不平?”
“可我們?nèi)酥g的事,四皇子若不清楚,怎會貿(mào)然去為長姐抱不平?”
顧令璟沉思一瞬,臉色忽然沉了下來:“那夜你用自盡求了謝沅原諒,之后可有注意過她在哪里?”
謝昭回想了一下:“那時我脖頸被劍擦傷,你為我上了藥后我們就一起睡了,我不知道之后長姐去了哪里,不過……”她小心地瞥了眼顧令璟,語氣遲疑起來,“不過我因為傷口疼,深夜才睡著,的確聽到了隔壁長姐院子里有過開門聲……直到天亮好像才回來?!?/p>
聞言,顧令璟臉色難看,怒氣也迅速翻涌起來。
“你覺得……那夜長姐是在四皇子那里?她在向四皇子訴苦么?”
“孤男寡女共處一夜,便當(dāng)真只有訴苦?”顧令璟眼中的冰冷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長姐才不是那種不知廉恥的人!更不會故意勾引四皇子!”謝昭佯裝不悅地反駁,又含著些心虛,“即使……即使她的確心中委屈,想找個人安慰自己,那也不能證明她真的與四皇子……偷情啊。”
聽到最后三個字,顧令璟周身陰沉與怒火迅速交雜。
“四皇子身體健康,身邊也沒有重病之人,那日為何忽然去了歐陽神醫(yī)處?”他語氣極冷,“還正與謝沅前后腳的功夫?”
謝昭回憶著:“那日長姐忽然暈倒在正院的事鬧得不小,四皇子得到消息也不奇怪,可他竟能為了長姐一路追去京郊……他那樣見慣美人的人,怎會這樣沖動……總不能是長姐暗示引誘過他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