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倩煩躁到了極點,聲音跟著放大,“你到底在委屈什么?一天又一天,沒完沒了,像個怨婦一樣,到底在委屈什么!”
消防樓梯因為趙曉倩聲音太大,隱隱的漾起了回聲。
趙曉倩閉閉眼再睜開,往下按壓情緒,冷眼質(zhì)問他,“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一次又一次吼我,我不和你計較,一次又一次的強迫我,我也不和你計較,你甚至幾次三番堵我金珠的生路,我還是沒和你計較,不止不和你計較,還找游朝把你放出來?!?/p>
“余懷周,你他媽不要告訴我說什么你死不了,事情往前搗,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不,說句現(xiàn)實的,就算你是遺落人間的王孫貴胄,除非京市有人認識你,能第一時間知道你是誰,你出事了。否則,除了我,沒人能保得下你,也除了我,沒人會讓南珠開口讓游朝保下你!”
“可你呢?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夾著尾巴做人,威脅我不夠,還沒完沒了的鬧騰發(fā)脾氣,余懷周!”
趙曉倩還是沒克制住,喊出聲,“我對你已經(jīng)夠可以了,甚至在金珠無路可走的時候,為了不欺負你,把江淮的合同推了,你還想讓我怎么樣!你到底還想讓我怎么樣!”
夾雜著濃郁厭倦的喊聲回響隨著空間靜下來,消失了。
趙曉倩抬手把發(fā)扒到腦后,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想走,聽見余懷周說:“你供我吃供我喝,不是因為我是我?!?/p>
趙曉倩頓足。
“如果換成是別的男人,只要和你確定了養(yǎng)的關(guān)系,你就會供他吃喝,隨便他花你的錢。因為這樣了你會有安全感,認為自己掌握了主動權(quán),可以隨時中止這段關(guān)系,還有,你可以從中找到你的價值?!?/p>
“我吼你強迫你,你不和我計較,不是因為我是我,而是因為那會在你心里,我是個包袱,你甩不掉我。只能忍?!?/p>
“你救我,還不是因為那是我?!?/p>
余懷周說:“如果換了別人那么做了,進去了,快死了,你還是會救,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你不能虧欠別人半點,否則你良心上過不去?!?/p>
“至于金珠的合同,那是因為我點醒你了,讓你認識到你在因為錢,明晃晃沒底線的欺負人,你不是為了我推掉了合同,是為了你自己!”
余懷周喉嚨滾動許久,“現(xiàn)在你知道我在委屈什么了嗎?”
余懷周在說,你認為你對我的所有好,都不是因為我,你沒有為我做過任何一件事。
他看著趙曉倩背影,“你對我的忍耐動不動就走到臨界點,不是因為我踩了你的底線,而是在你心里,什么都比我重要,不管是工作,南珠,江淮,更甚至于游朝。我,不是我,甚至于我的情緒都比不上!但凡我的情緒干擾到你這些東西的其中一項,你便會對我產(chǎn)生厭煩,想把我甩開?!?/p>
“趙曉倩,你有點蠢,但智商不低,你捫心自問,你不知道我情緒變化的點在哪嗎?你不知道我介意什么嗎?說句難聽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好哄嗎?你敢說,你不知道嗎?”
知道。
趙曉倩從發(fā)現(xiàn)余懷周喜歡她,還是超出她想象中的卑微后。
就已經(jīng)拿到了這段關(guān)系的主導(dǎo)權(quán)。
余懷周生氣的點就那些。
小的,像是不講衛(wèi)生,吃垃圾食品,他只是嘟囔,算不上生氣。
大的,就是男女之間的事了。
他最介意的就是江淮。
因為趙曉倩喜歡了江淮很多年。
其次。
介意她喝酒,和別的男人關(guān)系太親密。
喝酒是因為她喝太多了會斷片,余懷周養(yǎng)生,還認為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和別的男人關(guān)系太緊密,是個男人都會在意,更何況是喜歡她的余懷周。
江淮、喝酒、男女邊界。
是余懷周會發(fā)大脾氣的點,也是他控不住脾氣的點。
但其實也是好哄的。
隨他說兩句難聽話,朝他身邊蹭一蹭,磨一磨,或者撒個嬌,也就結(jié)束了。
偶不體面的翻舊賬,也只是吐槽,殺傷力不大,聽聽別搭腔就過去了。
趙曉倩都知道,還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知道又如何?!壁w曉倩眼底黝黑,語調(diào)涼薄到極點,“我懶,你心里沒數(shù)?”
她在說,我知道你會因為什么生氣,但我懶,不想避開。
也在說,我知道你多好哄,但我懶,懶到連哄都不想哄。
更在說,我知道你喜歡我,還是很喜歡,但就是不在乎你,也不在乎你的情緒。
反正是你喜歡我,不是我喜歡你。
哪怕是再懶,什么都不愿意為你做,你最后還是會和個狗一樣,不知廉恥的跑過來討好的沖我搖尾巴。
趙曉倩開門走了。
到外面找出手機給杜杉月發(fā)消息——余懷周心情不好。
她思考了一瞬,接著發(fā)——多笑笑,嬉皮笑臉點,夸夸他,給點肯定,適當對他表示欣賞,刷一波暖,讓他在你這得到點安慰。
趙曉倩再發(fā)——天熱了,給他買個皮帶的手表吧,大的,閃的,鉆石多的,他會喜歡。
趙曉倩其實還想多發(fā)點。
余懷周現(xiàn)在估摸著被傷的厲害,杜杉月甚至可以趁這會灌醉他,直接生米煮成熟飯。
半響后沒發(fā)出去。
說到底。
趙曉倩不喜歡杜杉月,肯定她腦子有問題。
她怕給余懷周拉的皮條,最后變成了虧欠,弄得她更煩。
趙曉倩環(huán)視四周,中場休息,杜杉月沒在這。
她去叫圓圓,告訴她如果余懷周半小時還沒回拍攝場地就叫她。
她回房間了。
擺弄了會電腦,看不下去,躺平看劇本。
在門開了后皺眉。
余懷周沒看她,把剛才捏在手里的一扎資料丟在桌面,聲音低低的,“我沒犯法?!?/p>
說完不等趙曉倩說話,轉(zhuǎn)身開門走了。
趙曉倩起身拿過來一張張的看過。
余懷周拿來的是證明江淮沒放棄她的證據(jù)。
一。
定完的總統(tǒng)套房,昨晚沒來人住,是空房,阿姨打掃的記錄有復(fù)印件。
二。
后來定完的二樓標間,昨晚也沒人來住,是空房,阿姨打掃的記錄有復(fù)印件。
這些其實可以稱之為巧合。
但牽扯上昨晚,卻莫名沒辦法說是巧合。
但又沒辦法把這些歸類于板上釘釘?shù)淖C據(jù),畢竟不是訂房記錄之類的。
余懷周不隨意侵犯他人隱私,能做到的只有這么多。
趙曉倩視線移到上面的打印日期。
他早上沒第一時間到拍攝場地,是去找證據(jù)了。
證明他們吵架是江淮搞的鬼。
趙曉倩看了許久,起身去敲江淮的房門。
江淮正在扣襯衫扣子,皺眉,“怎么了?”
趙曉倩沉默好大會,把文件背到身后,“劉導(dǎo)是你撤的嗎?”
江淮斂眉恩了一聲,淡道:“和你沒關(guān)系。他就算昨晚罵的是別人,我也會煩?!?/p>
“可別人的事,你不是向來不管嗎?”
江淮沒答,彎腰和趙曉倩對視,聲音溫柔,眼睛也溫柔,“你怎么了?昨晚因為我和余懷周吵的很兇嗎?”
他側(cè)身打量她上下,眼底的擔心顯而易見:“他對你動粗了嗎?”
趙曉倩不答反問,“他覺得他是個會對女人動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