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凌厲地抽出劍,身體里涌出的熱燙鮮血,在胸口的衣衫綻出似花,陸如薇痛得說不出話,頸邊青筋浮起,死死盯著李延璽,“你……”
她那樣心慕于他,不顧一個女兒家的羞恥,甘愿為姬妾,他卻對她這樣無情,刺了她一劍。
而沈驪珠呢,被他攬入懷里,抬袖遮擋住她眼睛。
是覺得她的血骯臟污了沈驪珠的眼,還是擔(dān)心這樣凄艷的鮮血會嚇到她?
唇邊浮起自嘲,她嘶啞的低低笑起來,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卻最終只吐出了一個“你”字。
李延璽將長劍輕輕擲給少臣后,打橫抱起驪珠就走,尊貴沉冽的聲音劃落每個人的心上,“將陸敬堯陸伯淵等人押入金陵府獄,等候提審——”
禁軍重重,金戈碰撞,整齊劃一地回答道:“是!”
驪珠忘記了掙扎,她被太子抱著走出主苑時,余光瞥見身體跌落在地的陸如薇,陸如薇胸口衣衫綻開的那抹艷色揮之不去……
她心下微微驚駭,下意識攥緊了太子手臂,聲音有一絲顫抖,“你殺了她?”
出了陸府,李延璽將驪珠抱上馬車,放在鋪著精致軟墊的座位上,他自已卻沒起身,一抹華貴墨衣微微曳地。
兩人的姿勢一個在上,一個在下,稍低一截的分明是他,然而那美麗暗炙的眸光凝在她臉上,驪珠卻只覺得自已才是被掌控的那一個。
她聽見太子反問道:“阿姮覺得她是活著入教坊司為妓好,還是死了好?”
沈驪珠抿唇,閉了閉眼,“若是我,自然選擇后者……”
話,還未說完,素手就被人重重攥住,她淺眸睜開,卻見太子眉間蘊了絲怒色,“沈驪珠,怎么會是你,孤的話你是從沒有放心上嗎。”
他說過,有他在,必不會讓她落到這境地。
沈驪珠微怔。
她只是虛設(shè),設(shè)身處地的代入了自已,去想若是她,該如何選擇,卻不曾想他會這樣生氣。
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李延璽知她性子不會回答自已,嘴角勾起淺淺輕嘲的弧度,又道:“按照孤的想法,自然是留著她的性命更好,自詡高貴的官家千金,淪落教坊司,這樣的結(jié)局才更配得上她做過的事情,不是么?”
做了官妓,連死也成奢寐。
自戕會牽連流放的家人,除非只剩她孤身一人。
“可你為什么卻殺了她……”哪怕與陸家決裂,她也沒有惡毒到覺得陸如薇死是便宜了她,她就該去教坊司這樣的想法。
只是此刻心頭怔然,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緊接著,驪珠感覺到太子微暗的眸光落在自已臉上,“你說是為什么呢,阿姮?”
“……殿下是覺得我會心軟,替她求情,所以殺了她,一了百了?”
猜度完他的意思,沈驪珠緊咬唇瓣,心里有些怒,嗓音微微劃了絲氣苦與悲愴,“可是你錯了,在她做了那樣的事情后,我怎還會替她求你?李延璽,我也不是那么善良無私的性子,大度到會原諒一個害我的人!”
“孤知道……”她被氣紅了眼圈,太子卻笑了,他抬手捧起驪珠的臉,動作帶著溫柔與憐惜,微微粗糲的指腹抹掉她眼底的淚水,“你要是還為那陸如薇向孤求情,那便也不是孤喜歡的阿姮了?!?/p>
沈驪珠徹底怔住。
“怎么,很驚訝么?!崩钛迎t低啞地笑,“孤心悅你這件事,孤以為你應(yīng)該知道才是。”
他最初被她吸引的,不正是她這倔強清冷,愛憎分明的性子么?
三年前他做了錯事,她至今仍不肯原諒。
陸如薇這樣的算計,是將她的尊嚴(yán)和對……陸亭遙的愛意,踩在腳下踐踏,她又憑什么原諒那位求死而不自知的陸小姐?
只是,阿姮你說你不是善良無私的人,孤觀你卻是。
你不善良,又何必連風(fēng)月地最下等的妓子都憐惜,正因為見過那些女子的艱難與身不由已,所以也令你不忍陸如薇這樣一個出身高門的貴女也淪落到那般境地去是吧。
所以寧愿為難自已,與孤做了這場交易。
你雖然未說,孤卻知道,若是沒有昨夜千金臺的事,或那事不是陸如薇做的,你必定會為了陸如薇點頭應(yīng)允,隨孤回京。
當(dāng)然,在知道陸家險惡,與陸如薇的背叛后,你卻不會愿意了。
但,若是陸如薇不死,你沒有為她求孤,她真的被充入教坊司為妓后,你心上就真的忍心么。
恐怕日后還是難安吧。
怎么選,都是兩難。
所以,不如讓孤為你來做這個抉擇。
陸如薇死,你則不用再為難自已。
當(dāng)然,殺她,也因為她觸犯的,確實是皇家威嚴(yán),以及……孤的底線。
哪怕她是將你送上了孤的榻。
孤卻并不感激她。
流年糾纏,又何需她多手,令本就似江南缺月般難以圓滿的宿命再增添波折?
如此,陸如薇便也該死。
沈驪珠不知太子心里許多情緒掠過,她被那話問住。
……是。
她似乎從來都知道。
只是不愿承認(rèn)罷了。
眼前的人墨眸狹長,淺蘊流光似將她裹在其中,驪珠撞入那眼中,卻又害怕溺沉,忍不住想要倉惶逃走。
她微微掙扎,想要別過臉去。
李延璽卻不讓,修長的手掌捧緊了驪珠的臉蛋,原本溫柔的動作,帶上了絕對的掌控,“回答孤……阿姮,你知道的,是不是?”
沈驪珠無法掙開這掌控,被迫與太子對視,車廂本就暗香浮動,兩人那樣近,呼吸都交纏在一起,她微微凌亂了氣息,似乎別無他法的閉眼回答道:“是,我是已知殿下的心意,可是那又如何呢……”
剩下的話,被湮沒在唇齒間,李延璽吻了上來,沒有讓驪珠說完。
吻上驪珠時,他起了身,姿勢便瞬間上下顛倒。
他朝她逼近,驪珠纖細(xì)的背被迫抵上車壁,捧著她臉的手,也改為從身后掐著她的后頸。
叫她一絲一毫也掙脫不得。
沈驪珠完全被太子掌控。
唇舌激烈的交~纏在一起,她抵抗,最后狠狠咬在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