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桑旎溫柔的勸說下,傭人這才終于成功將兩個孩子帶走了。
走的時候,兩人也都是一步三回頭的。
桑旎笑著朝他們擺擺手。
直到后面看不見后,她才將笑容卸了下來,再看向傅宵寒。
“你呢?”她問。
傅宵寒沒有說話,只直接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也得回去休息?!鄙l粚λf道。
“不用?!?/p>
“你這兩天有照鏡子嗎?”桑旎卻問他。
傅宵寒皺眉不說話了。
桑旎認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后,說道,“臉瘦了,頭發(fā)長了,胡子也沒有刮干凈,眼睛里全是血絲,好像……還變丑了?”
傅宵寒本來是無所謂的。
畢竟他從來都不是在乎皮囊的人。
但在聽桑旎后面說到他變丑了的時候,他的眉頭卻瞬間擰緊了好幾分。
“你就只看這個?”他沉著聲音問。
“嗯啊,你之前長得多好看?”桑旎卻還是一臉認真,“現(xiàn)在都……”
她的話還沒說完,傅宵寒卻朝她伸出手來。
按照他的習(xí)慣,他原本是想要掐住她的臉頰的。
別看他只用兩根手指,但桑旎是被他掐過的人的,她也知道……那會有多疼。
所以此時傅宵寒剛一伸手,桑旎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人也下意識往后躲了躲。
但讓她意外的是,他并沒有這么做。
最后,他的手也只貼在了她的臉頰上。
再輕聲說道,“我就想要在這里陪著你?!?/p>
他這句話,倒是讓桑旎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頓了頓,她才說道,“我沒事了?!?/p>
“我知道?!备迪芸旎卮稹?/p>
那肯定的答案,像是在告訴桑旎,又像是在告訴他自己。
桑旎的眉頭不由向上挑了挑。
“但我還是想要陪著你?!备迪终f道。
那話語像是一種命令,更像是一種……懇求。
桑旎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后,還是沒有回答。
但她的人卻往旁邊退了退。
——她住的是頂級病房。
此時她讓開身體后,身旁的位置也足夠讓傅宵寒躺下。
然后,她再看向他。
傅宵寒微微一頓,再說道,“我在旁邊休息就好,你……”
“傅宵寒?!鄙l粎s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無比尋常的三個字。
但他卻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見了一樣。
此時他的身體都不由微微一凜,再抬頭看向她。
桑旎朝他伸出手,“抱我。”
她像是在撒嬌。
但眼眶卻明顯紅了起來。
仿佛這段時間不僅僅是傅宵寒,她其實也在……苦苦煎熬著。
傅宵寒也沒有猶豫。
當(dāng)她話音落下的這一刻,他便直接伸手抱住了她。
他不敢太用力,卻又不愿意輕易松開手,有些矛盾地調(diào)整和控制著力道。
桑旎趴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前幾天,我一直在做夢。”
“我聽見了你的聲音,但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我夢見我的童年,卻又不是我的童年。”
“夢里的我沒有被拐走,而是在他們身邊長大的,但他們依舊不喜歡我。他們覺得我的性格太安靜了,又無法百分百地按照他們的想法去做選擇?!?/p>
“那里的我,也結(jié)婚了,你知道新郎是誰嗎?”
傅宵寒沒有說話。
直到桑旎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領(lǐng),示意他得回應(yīng)一下自己的時候,他才嗯了一聲,問,“誰?”
“是荀亦?!?/p>
她的話說完,傅宵寒那摟著她的手也立即收緊了幾分。
“嘶,疼。”桑旎立即叫了起來。
傅宵寒這才松開了,再低頭看著她。
桑旎就知道他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但并沒有理會,只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我當(dāng)時也覺得奇怪,畢竟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跟他能有這種交集,但我真的就看見我跟他結(jié)婚了。”
“然后……鄒微發(fā)生的那些事情,也全都發(fā)生在了我的身上?!?/p>
“荀亦他卷走了我家所有的錢,利用我拿走了所有的資源后,將我踩在了腳下?!?/p>
“我也夢見了你?!?/p>
傅宵寒的眉頭連帶著一張臉都皺了起來。
“在我快要死的時候?!鄙l宦f道。
“什么?”
當(dāng)聽見她這句話時,他的音量這才終于有了一些變化。
“你別著急,我說了是夢?!鄙l徽f道,“夢里的我快要死了,然后你就到了我的病床前,說我是活該,因為是我不聽你的話,固執(zhí)地要跟荀亦結(jié)婚?!?/p>
“然后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夢里也是有你的存在的。我們甚至依舊是有婚約在身上,只是我不喜歡你,所以偷偷跟荀亦領(lǐng)了結(jié)婚證?!?/p>
“所以到后面,你才會去看我,嘲笑說我活該?!?/p>
桑旎的話說完了,傅宵寒卻沒再說話。
桑旎畢竟剛醒,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此時也有些累了。
在緩了好一會兒后,她才看向了傅宵寒,“我說完了,你就沒點兒表示嗎?”
“你要我表示什么?”傅宵寒卻是問,“你想讓我沖入你的夢里將荀亦殺了,還是將那里面的我給殺了?”
桑旎挑了挑眉頭,“為什么要殺你自己?”
“難道不應(yīng)該嗎?他能冷血旁觀你走到那種地步,那就應(yīng)該死?!?/p>
傅宵寒的聲音中毫無情緒。
這倒是桑旎從來沒有設(shè)想的……他的回答。
在過了一會兒后,她才說道,“可那也是我自己做的選擇?!?/p>
“你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錯,他明知道荀亦是個什么貨色,卻還是任由你跳下去,那就是他的錯。”傅宵寒說道,“所以,他才是那個該死的人?!?/p>
話說著,他的牙齒也跟著咬了起來。
仿佛真的想要沖入桑旎的夢里,將那里面的他千刀萬剮一樣。
桑旎看了看他后,卻笑,“那只是一個夢而已。”
“但你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傅宵寒問。
“我不知道啊?!鄙l粨u搖頭,“可能……是太同情鄒微的遭遇了?”
話說著,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了,鄒微呢?她最近如何?”
“出院了。”傅宵寒面無表情,“如果你們的命運真的有交集點,但你突發(fā)急病,可能就是她在借走你的氣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