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川覺得,有些話,還是得說到頭里,免得以后出現(xiàn)啥問題,不好交代。
“周叔,咋說這也是個新鮮事兒,誰也沒整過,咱們得先蹚蹚道兒。再說,塑料布挺貴的,不是家家都買得起。大家一起種這事兒得從長計議。現(xiàn)在緊要的是,讓小榆先把頭一陣打好?!?/p>
桑榆抬眼和周南川對視一下,很快的接著說,“扣大棚不是那么容易的,寬度啊、高度啊、走向啊什么的,都得摸索。所以我才想要使用知青大院兒。周大爺,我不白使村上的,我按月給村上交租金?!?/p>
鄉(xiāng)里前不久才開過會,鼓勵大家闖出致富路,最先行動起來并取得成效的村屯,會被立為學(xué)習(xí)標(biāo)桿兒。
所有的村長都絞盡腦汁的尋思呢,周長山也是挺愁聽,好幾宿沒睡好覺。
可以說,桑榆的想法,算是從根本上解決了他的撓頭事兒。
別管結(jié)果啥樣,首先得敢于嘗試。
萬一成了呢?那將為整個東北的老百姓解決冬天吃菜難的問題。
而且他越尋思,越覺得扣大棚這個想法可行,這讓他特別的激動和向往。
一想到不久的將來,他靠山屯兒的鄉(xiāng)親都能過上好日子,他就興奮不已,當(dāng)即大手一揮拍了板兒,“行,這事兒我答應(yīng)了。不用租,你用就行,只是,摸索出經(jīng)驗來,你可得教教鄉(xiāng)親們,不能藏私?!?/p>
桑榆一聽周長山答應(yīng)了,當(dāng)即心花怒放,拍著胸脯兒驕傲的說,“周大爺你放心,我桑榆說話算話,絕不干那沒品的事兒。我在這里長大,這里就是我的家鄉(xiāng),沒有一個人,不愿意把家鄉(xiāng)建設(shè)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p>
周南川滿眼都是桑榆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她的眼睛那么亮,像天上的星星。她的笑臉是那樣的堅定,英氣十足。
這個女孩子,真的是塊未經(jīng)發(fā)掘的寶藏,時不時的,就會給他個大大的驚喜。
好想撬開她的小腦袋看看,里邊還有多少好東西,是他沒有見到過和想到過的。
看她那樣子,仿佛是個即將上戰(zhàn)場打仗的將軍,信心滿滿,所向披靡。
他頓時也來了豪氣,爽朗的道,“周叔放心,我家小榆不是那樣兒人兒?!?/p>
不自覺的,毫無意識的,他把她徹底劃入到他的陣營之中。
本來嘛,當(dāng)著村長面兒定的親,定了親,那就是他家的??!
周長山?jīng)]覺得這話有啥不妥,大笑著拍打周南川的肩膀,夸他們小兩口有覺悟。
桑榆乍然聽到小兩口兒這個詞兒,只覺臉上一陣灼熱。
她怎么就成了他家小榆了,還有小兩口兒,這是什么虎狼之詞!八字還沒一撇兒好嘛。
周南認(rèn)為自己這么說一點兒毛病沒有。
周剛都說了,他是男人,得主動點兒。這,就是他主動的開始。
桑榆紅著臉不說話,周南川眸中含笑的看著桑榆,有種莫名曖昧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流轉(zhuǎn)。
周長山后知后覺的看出點門道,火上澆油的說,“別光顧著掙錢,南川你老大不小的了,開春就張羅著把婚事兒辦嘍。到時候,我去給你坐上席?!?/p>
周南川朝著周長山感激一笑,一本正經(jīng)的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周叔,過了年,我就開始張羅?!?/p>
桑榆只覺這臉上熱的能烙餅了,嗔怪的抬頭瞄了一眼周南川,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
剛跑出院門兒,就聽周長山又說,“行了南川,快跟著回去。外頭兒道兒不好走,自己的媳婦兒自己護(hù)著。”
桑榆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結(jié)果是冬天的地面凍得梆硬,想找縫兒都找不著,只能加快腳步往出跑。
剛跑到房山頭兒,周南川邁著大長腿跟了上來,還叫了她一聲,“小榆慢點,別跑那么快,小心摔著。”
周南川仿佛變了個人,桑榆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良。
很快的,周南川和桑榆并肩了。
桑榆縮著脖子,把臉盡量的往頭巾里頭藏,不想讓周南川看她紅透的臉蛋兒。
周南川的心情極其愉悅,他個子高,只要稍微垂下眼睛,就能看到桑榆紅得像天上的云霞一樣的臉,心里樂滋滋的。
他不明白,女孩子的臉,咋就能紅得那么好看呢,好看得他蹦出一種想要咬一口的沖動。
事實證明,這是個非常危險的想法,因為他感覺到自己身上特別的熱。
那種感覺,和他誤食牲口藥前兒完全不一樣。那是一種多外頭來的攻擊,現(xiàn)在,則是由內(nèi)而外的一種渴望。
不得不說呀,這位棒槌似的周大隊長,于男女情事上,算是終于開竅了,難得!
沉默足一分半鐘,周南川開口問道,“你真的愿意教大伙兒扣大棚?就不怕大家伙兒都種,你的菜賣不出去?”
桑榆躲了半天,也沒能逃出周南川的視線,索性不躲了,該咋地就咋地,又沒啥見不得人的。
“這有什么可怕的,鄉(xiāng)親們的日子好了,我看著也開心啊。再說了,有競爭,才有創(chuàng)新嘛?!?/p>
倆人兒一路走,一路商量,決定從明天開始,他們兩個去干大棚,家里的事兒就交給潘珍。
當(dāng)然,不能白讓老太太挨累,桑榆琢磨著一個月給她五塊錢辛苦費。
那個年代的五塊錢,真的可以做很多事兒。
潘珍一聽說這個事兒,當(dāng)即表態(tài),“我不要錢,家里放心,孩子都交給我,保管伺候好。你們倆,該干啥干啥去?!?/p>
桑榆堅持給錢,說她年歲大了,讓她干那么多事兒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不給點報酬,她心里頭過意不去。
潘珍拗不過桑榆,含淚接了五塊錢預(yù)支的工資。
五塊錢,她一年忙到頭兒,也攢不到二十塊錢。如今,她就是在家里干干那些尋常的家務(wù)活兒,一個月就能拿五塊,一年就是六十,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
她把錢掖在腰里,突然想起個事兒,就說,“南川,你過了年就三十了,小榆也二十二了?;槭碌米ゾo張羅,趁我歲數(shù)還行,小榆懷了孩子,我能伺候她,以后生了,伺候月子啥的,都能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