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時候藏著掖著了!”
耿二?!皣K”了一聲,略顯著急的想要打斷孫守德的話題,急忙與二人碰杯:“喝酒,喝酒!”
“洛先生!”孫守德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眉飛色舞的說道:“我跟你說??!”
“孫守德!”
“你要是敢胡咧咧!”
“我!”
耿二牛像被踩中尾巴的耗子的一樣,尖聲道:“我肯定不放過......”
“求求你,別放過我!”孫守德面色一變,怒聲道:“蠢材!”
“你他娘的是河神!”
“還放不下陽間事,你想死嗎!”
突如其來的咒罵,讓耿二牛一愣,尤其是看到孫守德那發(fā)紅的眼眶,氣喘的神情后,他沉默了......
“洛先生,我跟你說!”
孫守德指向耿二牛,沉聲道:“這個二牛,他他娘的居然還是個情種!”
洛塵端杯飲盡:“你說?!?/p>
孫守德講道:
事情的源頭,便是那“唐夢蘭!”
昔日她受耿二牛所救,又得對方證明清白,便是愛上了這位死去的漢子......
唐夢蘭知曉耿二牛成了河神,知曉二人之間,已是陰陽兩隔。
但她絲毫不在乎!
或者說,在經(jīng)歷了前未婚夫的羞辱之后,她只信這位曾是淹死鬼的河神!
在耿二?!熬取绷藢Ψ?jīng)]多久,唐夢蘭便向耿二牛表明了心意。
而后者也嚴詞拒絕了對方。
他告訴對方:河神與人,本就是兩個天地的人,是不可能結(jié)合的!
然,唐夢蘭性子也倔,要不然也做不出為了清白而要自盡投河的事情。
她找到了耿二牛在世的母親。
告訴對方,自己就是對方的兒媳!
知曉了這事情,耿二牛顧不得其他,在夢中同老母請說清了來龍去脈,并讓老母親一定要將這個姑娘“趕出家門!”
可是,唐夢蘭依舊是日復(fù)一日的,將耿二牛的生母當(dāng)做自家親生母親一樣對待。
人心都是都長的!
有這么一個“兒媳”,在你千般刁難的情況下,在你兒已然過世的情況下,依舊是不離不棄。
“任打任罵”,任人指指點點,也要留在你家,只為了伺候你,孝敬你!
這樣人,誰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外趕?
耿二牛的母親做不到。
所以她勸耿二牛:人家都愿意了,你就認了吧......
對此,耿二牛第一次駁斥了母親的意見。
在他看來,唐夢蘭還年輕,還有更多的好日子要過,可不能結(jié)束在生前就素未謀面的人身上!
老母親“倒戈!”
耿二牛心若磐石,寧愿“不孝”,也要斬斷唐夢蘭的執(zhí)念!
一晃十年過去,耿二牛的母親離世。
一切喪葬事宜,皆由唐夢蘭這位“兒媳”操辦。
在她操辦耿二牛母親的喪事之前的一個月,她先后操辦了自己爹娘的喪事......
她的言行,讓旁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明明她能在耿二牛和其母親的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她卻并沒有那么做。
她只是默默地做完這一切,來到了土壩河,來到了她與耿二牛最初相遇的地方,靜靜坐著......
往后的數(shù)十年歲月里,有河神祭的日子,唐夢蘭就少做些吃食。
沒有河神祭的日子里,她就多做些吃食。
剩下的時間,她基本都待在河邊,陪伴著自己認定的“夫君”僅此而已!
在此期間,“苦不堪言”的耿河神請了往昔大名鼎鼎的鐵齒銅牙孫縣令前來勸解。
答案是:無用!
任憑他磨破了嘴皮子,唐夢蘭也只有一句話:“我生是二牛的人,死是二牛的鬼,就是轉(zhuǎn)世投了胎,下一輩子,也要守我家二牛......”
聽完這發(fā)自肺腑的話,饒是孫守德都自認“敗了”,敗給了純真的愛意......
在唐夢蘭離世前,耿二牛始終堅持“本心”,堅決不承認也不接納對方的存在。
直到對方白發(fā)蒼蒼,步履蹣跚,生命臨近盡頭之際,他才害怕了!
他害怕對方的離去!
他害怕每天給他做飯的人悄無生氣的就走了,
他害怕他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可惜......
人不懂珍惜,神也亦然!
唐夢蘭終究是走了......
她走得那天,土壩河河水泛濫,一直蔓延到唐夢蘭的墳前方才停歇。
事后,村子里的百姓才發(fā)現(xiàn)。
不知從何時起,耿二牛的墓碑上多出了一個妻子唐夢蘭。
不遠處耿二牛母親的墓碑上,也多出了【兒媳唐夢蘭】
的字樣......
“洛先生,我跟您說!”
“我不止一次......不,不下數(shù)十次!”
“瞧見這二牛在唐夢蘭的墓前痛不欲生,嚎啕大哭!”
說到這,孫守德遲疑片刻,嗤笑一聲:“您說,一個神,一個道行也不過區(qū)區(qū)百年多的神,留戀人世間,哭得要死要活,是不是在找死?”
“確實?!甭鍓m頷首:“不過,這是人之常情罷了......”
“雖然成了神,神性會逐漸代替人性,但也有例外的情況。”
“他能為了人哭出來,便代表人性還在,也不算是件壞事......”
“聽到?jīng)]!”耿二牛吸了吸鼻子,啐了孫守德一口:“咱這叫紅塵煉心,你懂個屁!”
“煉你個蛋呦!”
眼看二人又要“掐”起來,洛塵笑道:“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無關(guān)其他,便是因果在作祟?!?/p>
“當(dāng)年二牛寧愿魂飛魄散去救唐夢蘭是真,而后對方為了他一世不嫁也是真?!?/p>
“二者皆是真,無甚好糾結(jié)的......”
說到這,洛塵話音一轉(zhuǎn):“故人已逝,能做到念而不執(zhí)便是最好的?!?/p>
“如果做不到,那就等歲月磨平便是……”
“當(dāng)然,老孫說得沒錯,你也確實該收收執(zhí)念了,到時候心魔滋生,修為停滯倒也無妨?!?/p>
“可你是土壩河河神,你出了問題,河也會出問題?!?/p>
“這一點,你可要注意了?!?/p>
聞言,耿二牛正色道:“先生放心,這一點我早有考量?!?/p>
“我一旦出了問題,會立馬將河神權(quán)柄歸于土壩河,絕不會因自身執(zhí)念而毀了一條河。”
“先生您看?!睂O守德指了指耿二牛,略顯無奈:“我罵這廝沒罵錯吧?”
“都早早的想好心魔滋生后怎么做了?!?/p>
對此,洛塵笑了笑,沒有回應(yīng)。
而耿二牛則是意味深長的喊了一聲:“老孫?!?/p>
孫守德吃了口菜,應(yīng)聲:“咋?”
耿二牛冷笑一聲:“現(xiàn)在輪到我掀你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