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說這話的本身就是假的。
如果陸達遠真的追求過王春梅,他說出這番話就是真的。
但他并沒有追求過。
所以他這話本身就是錯的。
楊同新輕輕點了下頭:“說說第三個疑點,王春梅后腦勺上的傷,到底是被你怎么造成的?”
“你究竟用甩棍打了她幾下?”
其實楊同新這句話是個陷阱。
如果陸達遠猶豫,或者是他不確定只打了一下。
那么就不是過失殺人。
陸達遠皺眉,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我確實只打了一下,不對,不是我故意打的。”
“是甩棍從我手里飛出去,打在了王春梅后腦勺上?!?/p>
“至于為什么會造成那么大一片面積的損傷?”
“這我就不清楚了?!?/p>
楊同新一臉平靜,盯著陸達遠看了好一陣,搖了搖頭道:“陸達遠,你這是在用謊話挑戰(zhàn)我們的檢測權威?!?/p>
“你知道嗎?尸檢報告,是臨川縣公安局,以及省廳各出了一份?!?/p>
“都表明,王春梅的后腦勺不止受過一次擊打。”
“你現(xiàn)在卻告訴我,只是被你過失打了一下?!?/p>
“你覺得你這個說法可信嗎?”
陸達遠攤開手:“信不信是你們的事,反正我說的都是實話?!?/p>
“你們要不信我也沒辦法?!?/p>
“再說,我當時只是惱羞成怒,又沒有失去理智?!?/p>
“難道我不知道殺人是犯法的嗎?”
“又怎么可能,在王春梅的后腦勺上打那么多次。”
“而且只打了這一下,也不是我有意的?!?/p>
楊同新一臉淡笑:“好,這個疑點我們會繼續(xù)追查下去?!?/p>
“你放心,我們省紀委和公安廳以及臨川縣公安局,都會把這些問題查的一清二楚?!?/p>
“今天的審訊就到此為止吧?!?/p>
“白雪,拿問詢筆錄給他簽字?!?/p>
陸達遠愣了一下,怎么這么快就結束了?
從審訊到現(xiàn)在,恐怕連半個小時都沒到吧。
雖然審訊的時間不長,但陸達遠的心卻緊緊繃著。
他知道,有必要再跟韓勝明好好談一談了。
而且回想楊同新剛剛提出的那幾個問題,也讓他心里越來越?jīng)]底。
等到陸達遠在問筆錄上簽了字,警察也要把他帶回監(jiān)獄的時候。
楊同新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故意提醒陸達遠一樣,對身旁的白雪道。
“當初我在豐安縣的時候,我們抓到了一個很重要的犯人,結果怎么樣?”
“竟然被當時公安局副局長,在監(jiān)獄里就把他給殺了?!?/p>
“從那以后,有關于這個人的所有線索全部斷了?!?/p>
“要不是后期我們找到了別的線索,一路追蹤了下去,不僅案子破不了,甚至也沒辦法幫他伸冤。”
“太可惜了!”
白雪知道楊同新是什么意思,配合楊同新道:“楊科長,你說的這個事我聽說過?!?/p>
“當時鬧出來的風波還特別大?!?/p>
“甚至這件事,后來好像還被內(nèi)部傳閱過,用來警告某些人不要知法犯法?!?/p>
楊同新輕輕點了下頭,嘆了口氣道:“是??!這件事當時影響的太大了。”
“不過話說回來,都以為監(jiān)獄里很安全。”
“可誰能想到,在監(jiān)獄里也會發(fā)生人命案?!?/p>
白雪突然道:“對了,楊科長,既然有了前車之鑒,你看我們要不要幫陸達遠安排一下?”
“他如果真的在監(jiān)獄里出了什么事?這個案子可沒辦法查下去了?!?/p>
“而且是一丁點查下去的可能都沒有。”
本來已經(jīng)要被帶走的陸達遠聽到這話,下意識就停下了腳。
他轉(zhuǎn)頭盯著白雪,不滿道:“那個女人,你說什么呢?”
“我告訴你別嚇唬我,監(jiān)獄里安全著呢?!?/p>
楊同新?lián)u了搖頭,嘆了口氣道:“白雪,知道在豐安縣,在監(jiān)獄里被殺的那個人是誰嗎?”
根本不等白雪問,楊同新就自問自答道:“還是當初縣委辦副主任,科級干部?!?/p>
“連這樣的人都能在監(jiān)獄里被殺,很難想象這些人有多窮兇極惡。”
“聽說之所以要弄死這家伙,是因為他牽扯出來了太多事情,與很多貪污犯都有聯(lián)系?!?/p>
“那些家伙怕事情敗露,所以就在監(jiān)獄里把他給弄死了?!?/p>
楊同新又搖了搖頭:“我估計這家伙臨死的時候都不知道,他本以為那些人會救他出去?!?/p>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對方的殺手?!?/p>
楊同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人吶?就不應該把自己看的太重要?!?/p>
“明明都已經(jīng)進了監(jiān)獄了,難道還指望外面的人會把你當成哥們嗎?”
“實際上,你也不過就是一枚棄子,還指望別人救你出去?!?/p>
“別白日做夢了!”
陸達遠冷哼了一聲,全當沒聽到楊同新的話。
他知道楊同新是在嚇唬他,可他根本不相信。
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剛剛楊同新的那番話,卻像是被釘在了他心里一樣。
他想甩都甩不掉。
甚至被帶回監(jiān)獄后,他還自己問自己:“難道真的有人會在監(jiān)獄里被殺?”
陸達遠用力搖了搖頭。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無非就是楊同新在危言聳聽。
他拿起之前的半只雪茄繼續(xù)抽了起來,全身放松的等著韓勝明派人來見他。
案子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有些條件就要重新談一下了。
若是談不攏,他不介意把知道的都說出去。
而且現(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兇手,這是無法更改的。
那么,他就可以坐地起價了。
無論他提出什么條件,韓勝明都必須要同意。
甚至也只能同意。
此時。
監(jiān)控室里的魏昌國看到楊同新回來后,立刻站起來迎接。
他笑著道:“楊科長,你剛剛的那幾個問題,可是給陸達遠造成了不少心理壓力?!?/p>
“不過我怎么覺得,他確實回答的也沒問題,好像并沒有說假話?!?/p>
其實剛剛那幾個問題同樣給魏昌國也帶來了很大壓力。
他知道陸達遠現(xiàn)在的心肯定飄忽不定。
他需要找機會盡快把這件事匯報給韓勝明,至于怎么做,還需要韓勝明自己來定奪。
楊同新笑著道:“只是問了一些該問的,這沒什么。”
“對了,魏縣長,陸達遠在監(jiān)獄里的安全一定要得到保證。”
“千萬不能讓他受到傷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