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時年一震,看向魯雄飛。
見他嘴含笑意,一臉人畜無害地看著自己。
賀時年知道,剛剛的這句話,是魯雄飛對自己的試探。
試探自己州上的關(guān)系。
可是賀時年州上有什么關(guān)系呀?
他又可以向誰匯報?
來任職前沒有任何人告訴過他,東開區(qū)的工作如何開展。
要做哪些事,做到什么程度!
“魯書記,我就一個正科級干部,哪有資格向州里匯報呀!”
“哪怕我可以匯報,那也需要先向你匯報,獲得你的允許后再行動?!?/p>
“魯書記不用懷疑,這點政治素養(yǎng),我還是有的?!?/p>
魯雄飛笑了笑,對于賀時年的回答很滿意。
“好,我知道了?!?/p>
“多的我不說,你盡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干!”
“但是我有要求,第一、不能發(fā)生群體或流血事件。”
“第二、一切盡可能以平和商討的方式完成?!?/p>
“只要滿足這兩條,出了事情,我都可以給你兜底?!?/p>
魯雄飛的表態(tài),讓賀時年有些動容。
“感謝魯書記,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p>
“我要說的就是這兩件事,就不多打擾魯書記了,你忙!”
說完,賀時年站起身,魯雄飛也站了起來。
“如果遇到緊急事情,你可以直接撥打我的電話,不用再通過秘書傳話?!?/p>
賀時年心頭一熱,顯然沒有想到。
剛剛來勒武縣幾天,魯雄飛就給了他這樣的待遇。
這到底是為什么?
賀時年猜測和州上有關(guān)!
而州上能夠讓魯雄飛對賀時年的態(tài)度如此良好的。
賀時年熟知的,也就那么一兩個人。
看來魯雄飛不但很聰明,政治嗅覺也不是一般的敏銳。
離開縣委,賀時年舒了一口氣。
通過剛才和魯雄飛的交談,雖然有些問題沒有點破。
但賀時年還是從魯雄飛的字里行間猜出了一些東西。
第一、關(guān)于東開區(qū)存在貪腐利益鏈勾結(jié)的情況,魯雄飛是知道的。
畢竟,東開區(qū)的前任黨委書記劉鵬就是因為貪腐出了問題才被抓的。
這種情況下,所有和東開區(qū)相關(guān)的企業(yè),老板等人都存在嫌疑。
既然知道,魯雄飛卻沒有說破,甚至建議賀時年暫時不要挑破這個貪腐膿包。
這顯然是在下一盤大棋。
說不定真正挑破這個膿包的時候,就是連根拔起,地動山搖的時候。
第二、只要魯雄飛力挺賀時年,那么昨晚擔(dān)心這些企業(yè)來鬧的事,賀時年也就不再擔(dān)心。
魯雄飛如此支持他賀時年,可能也想借機窺探州上將賀時年調(diào)來勒武縣的真正目的。
同時,也通過賀時年接下來要做的事。
評測州上領(lǐng)導(dǎo)對賀時年的包容和重視程度。
剛剛回到東開區(qū),分管規(guī)劃和建設(shè)的副主任申炳坤就火急火燎走進了賀時年辦公室。
一張臉有些不好看,還向外冒著汗水。
“賀書記,昨天被處罰的企業(yè),有兩家已經(jīng)停工了?!?/p>
聞言,賀時年皺起了眉頭,問道:“分別是哪兩家?”
“一家叫鴻恩建筑,一家叫華凌市政。”
賀時年點頭道:“另外兩家,昭陽路橋和天寶建筑呢?”
申炳坤道:“昭陽路橋也停了,不過我詢問了,他們是停下來整改,承諾不會耽誤工期?!?/p>
“至于天寶建筑,邊整改邊施工?!?/p>
賀時年點頭,看來昭陽路橋的余洪波還算一條漢子。
僅此一點,賀時年對他的印象不錯。
“走,我們?nèi)タ匆谎?,眼見為實!?/p>
說完,兩人下樓,又喊上了龐小龍。
在車上,申炳坤又道:“剛才我詢問了鄧主任的意見,他說讓我來找你,這件事他不聞不問不管?!?/p>
賀時年淡淡一笑,知道鄧春榮這是想要坐山觀虎斗。
他暫時不找賀時年的麻煩,因為賀時年沒有在黃二狗這件事上為難他。
但讓鄧春榮力挺賀時年,他做不到。
至少目前做不到。
不過,在賀時年看來,鄧春榮只要不壞事,亂事,攪事就是最好的了。
這件事,他也不期待鄧春榮能幫上什么忙。
“嗯,這件事,我親自坐鎮(zhèn)來處理?!?/p>
“我剛才去找過縣委魯書記了,他給了我們東開區(qū)高度的自主處理權(quán)力?!?/p>
聞言,申炳坤松了一口氣。
只要賀時年沖在前面,那么他至少是安全的。
哪怕以后出了事情,他目前的位置應(yīng)該還能保住。
來到工地,鴻恩建筑和華凌市政的人和設(shè)備都已經(jīng)撤走了。
現(xiàn)場一個人都沒有,工地周邊亂七八糟。
賀時年見狀皺眉問道:“你是分管這塊工作的,這兩家公司的老板都應(yīng)該找過你吧?”
申炳坤點了點頭道:“昨天到今天,他們給我打了幾次電話,邀請我吃飯,喝茶,唱歌,泡腳放松等?!?/p>
“我按照你的指示,態(tài)度堅決,全部拒絕了,哪怕吃他們的飯也要全部整改到位之后才能吃?!?/p>
賀時年搖頭笑道:“我昨天也被縣領(lǐng)導(dǎo)約談了,還和其中一家叫昭陽路橋的公司吃了飯?!?/p>
“在酒桌上達成了一些東西!”
聞言,申炳坤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昭陽路橋如此配合,原來是賀書記私下已經(jīng)做了工作。”
“賀書記,可是施工企業(yè)一共四家,昭陽路橋和天寶建筑配合,但另外兩家公司怎么辦?”
賀時年道:“這兩家企業(yè)停工,是想以這種方式要挾,甚至逼迫我妥協(xié)?!?/p>
“這件事捂不住,我想用不了多長時間,縣里領(lǐng)導(dǎo)的電話就會打過來。”
申炳坤聞言,臉色更加著急。
“賀書記,那怎么辦?”
“如果不取消對他們的處罰,不降低他們整改的要求,他們就不會開工,到時候影響的是東開區(qū)發(fā)展的進程。”
“但如果妥協(xié)了,那工程質(zhì)量出問題,責(zé)任的帽子就扣在了東開區(qū)頭上?!?/p>
“到時候我們東開區(qū)就里外不是人了?!?/p>
賀時年點燃一支煙,道:“最關(guān)鍵的是態(tài)度,如果我們這次妥協(xié)了,那么以后這些企業(yè)就不會把我們東開區(qū)放在眼里。”
“那以后的工程還怎么管,管不了那就要出事,這個鍋我們可不能背?!?/p>
申炳坤又道:“現(xiàn)在停工的這口鍋我們也不好背?!?/p>
“如果強制清退,重新招標(biāo)換施工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p>
“牽扯太多,一來二去,時間節(jié)點過了,矛盾滋生了,沖突可能會升級?!?/p>
賀時年笑笑,臉色依舊正常。
“如果真要到清退那步,我也有辦法,只是不到非不得已,我不想走那一步?!?/p>
“走吧,先回辦公室,我給他們來一個先禮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