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道：“我亦不喜歡她，可奈何侯爺鐘意?！?br>
　　她自幼便在江行簡身邊伺候，對他了解甚多，她不信江行簡會喜歡林葭玥這種人，可如今又偏偏被她迷得厲害，懷素總覺當(dāng)中有些蹊蹺。

　　“我猜林姨娘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蠱惑了侯爺，才讓侯爺忘了心心念念的大奶奶?！?br>
　　“你也知自林姨娘入府以來，為府里闖下多少禍?zhǔn)拢^續(xù)留在侯爺身邊只會帶累了侯爺。”

　　懷素拆了發(fā)，將頭上發(fā)簪放進(jìn)妝匣中。

　　她的妝匣零零散散，并無幾件值錢東西。先前在老夫人房中伺候還得了不少賞賜，但自被江老夫人賜給江行簡后，這手上便緊了許多。

　　江行簡不在的六年，她同宋挽并無區(qū)別，只是一個(gè)明著守寡，一個(gè)暗著守寡罷了。

　　近日跟江母同林葭玥日日打牌，又輸了不少銀錢，如今已捉襟見肘。

　　石竹不解：“既姐姐也知林姨娘帶累了主子，為什么還支持她掌家？”

　　“我不是支持她，我是相信大奶奶?！?br>
　　懷素將妝匣扣起，輕聲道：“你在府里長大，雖說同大奶奶接觸不多，但原先咱們好歹都在一個(gè)院子，你覺得大奶奶是個(gè)什么樣的人？”

　　“大奶奶聰慧，性子又好，我往日總覺得大奶奶是天底下最和善的和善人?！?br>
　　“你說得沒錯(cuò)?！?br>
　　懷素語氣微微低落：“大奶奶的確是頂頂聰明的人，所以她怎會容許林姨娘那種粗蠢之人，在侯府上躥下跳，還妄想染指中饋？”

　　“可她既如此做了，便說明大奶奶心中有她的成算?！?br>
　　“什么成算？”

　　懷素道：“捧殺吧?！?br>
　　“讓她掌了權(quán)，理了家，再做出些捅破天的大事，這人也就好趕出府去了。若不這般，林姨娘仗著娘娘的勢同侯爺?shù)膶檺?，還不知要猖狂多久?！?br>
　　“怪不得，我也覺得奇怪，大奶奶是宋家出身的姑娘，怎會被林姨娘騎在頭上?！?br>
　　石竹壓低聲音：“姐姐這般說我便懂了?！?br>
　　“侯爺自幼便恪守君子之道，遇見林姨娘后卻同她無媒淫奔，敗壞了名聲，這樣的人是萬不能留在府里的。”

　　懷素坐在榻上，抱著軟枕喃喃道：“唯有大奶奶那樣神仙般的人物，方能配得上侯爺，林姨娘又算什么？侯爺也只有同大奶奶恩恩愛愛，才能得到宋府助益，不然將來這結(jié)親不成反因林姨娘落了宋府埋怨，于侯爺前途才是不利。”

　　“所以我得想個(gè)法子，早日讓大奶奶計(jì)成，好將那攪家的東西趕出去才是?！?br>
　　石竹拉著懷素的手，不住點(diǎn)頭：“姐姐說得有理，可有妹妹能幫忙的地方？”

　　“倒還真有一處?！?br>
　　懷素在她耳邊小聲嘀咕幾句，二人才去卸妝拆發(fā)準(zhǔn)備安寢。

　　第二日午時(shí)，懷素抱著個(gè)紅木匣子去尋林葭玥。

　　“林姨娘……”

　　“你找我有事？”

　　雖然與懷素同住一個(gè)院子，但二人平日并沒什么交情，林葭玥也頗為奇怪她今日為何尋上門來。

　　“是有些事的?！?br>
　　懷素面色一紅：“我知林姨娘生財(cái)有道，很有些法子門路，便想著不知能不能提攜提攜，讓我也掙一二兩銀子寬寬手頭?！?br>
　　將手里的紅木匣子推到林葭玥面前，懷素繼續(xù)道：“這些是我手中本金，雖薄了些但已是我大半家當(dāng)了。”

　　“你這是最近輸?shù)枚嗔?？?br>
　　想到自己這幾天變著法哄江母開心，連帶著讓懷素也輸了不少銀錢，林葭玥不免有些過意不去。

　　想了想，她從枕頭下翻出一個(gè)荷包，從中抓了一把金豆子放到桌上。

　　“這些你拿去，東西我就不要了。”

　　懷素輕輕一推：“無緣無故的我不能要林姨娘東西?！?br>
　　“你沒銀子我有我給你些不就得了？何必推來推去的？”

　　說完，林葭玥抓起桌上金豆強(qiáng)塞給懷素。

　　懷素略有為難，輕嘆一聲：“既如此我便不同林姨娘客氣了，我這手頭著實(shí)緊了些?！?br>
　　“我知道，早上輕紅瞧見你身邊小丫頭偷偷尋婆子，說要典當(dāng)東西了?！?br>
　　見懷素有些羞窘，林葭玥大方一笑：“咱們都在一個(gè)院子住著，有什么困難你盡管開口，不必藏著掖著?！?br>
　　“能得林姨娘救濟(jì)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再沒有別的事好叨擾的?！?br>
　　懷素溫溫柔柔，說完這句略停了一下：“林姨娘性子爽利，是個(gè)心性寬大的，可在侯府心寬有心寬的好處，可有時(shí)也免不得要吃了心寬的虧。”

　　“是這個(gè)理?！?br>
　　明白懷素不想欠自己人情，不知要提點(diǎn)她什么，林葭玥趴在桌上做洗耳恭聽狀。

　　“夫人對林姨娘很是看重，只是平日姨娘性情灑脫處事不羈，讓夫人擔(dān)憂了些。若是林姨娘能再穩(wěn)妥幾分，日后定有大造化?！?br>
　　“不知你所說這處事不羈，都指了什么？”

　　懷素溫柔笑道：“大奶奶待人接物乃世婦典范，無論對誰她向來不遠(yuǎn)不近，不疏不親。往日我們做下人的從來瞧不出誰得她心，誰又討了她的嫌，長此以往，下人們摸不透她的性子，自是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細(xì)細(xì)數(shù)來，侯府主子輩不過數(shù)十位，下人卻有千數(shù)，是以有時(shí)候?qū)幵傅米锪酥髯?，也不可得罪下人?！?br>
　　林葭玥皺眉：“我何時(shí)得罪下人了？”

　　懷素抿唇，隨后叫了個(gè)院中小丫頭去雜房要些東西，小丫頭回來后，懷素語氣和婉道：“費(fèi)心你跑一趟，不若在門下坐坐，我讓石竹打碗茶給你吃。”

　　小丫鬟笑回：“奴婢不吃了，前院杏棗母親來看她，給帶了好些酸糕，奴婢想著去吃上一塊?！?br>
　　“難為你了，竟誤了你們姐妹歡聚。”

　　從袖中掏出一小角碎銀子，懷素笑意盈盈：“拿去同小姐妹買些糕點(diǎn)，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林葭玥眼見著那小丫鬟從跑腿前的眼露不愿，到如今的歡天喜地，眉心微鎖。

　　懷素見狀道：“體下也是有說法的，言語體恤、茶酒招待、金銀賞賜缺一不可，如此方能抓牢人心，讓她們?yōu)榱忠棠锼谩！?br>
　　林葭玥本想說不過是讓下人跑個(gè)腿，至不至于這般麻煩，可恍惚間，她忽然想到宋挽好似也是這般，時(shí)常聽見她或是她身邊的丫鬟對那些婆子丫頭說什么打酒吃，買糖吃，亦或什么買些瓜果糕點(diǎn)的。

　　見她聽進(jìn)心里去了，懷素抿唇退了出去。

　　林葭玥趴在桌上思索許久，喊來淺碧問道：“你覺得我待你如何？”

　　“奴婢覺得再沒有比姨娘更好的主子了?！?br>
　　方才懷素的話她也聽見了，想了想淺碧道：“不過懷素姐姐說得沒錯(cuò)，府中其他主子都是這般待下的，侯府寬仁待我們都十分好。”

　　“奴婢覺得懷素姐姐也是好心，方提點(diǎn)姨娘這些?！?br>
　　林葭玥哼笑一聲：“她話說得有理卻未必是因?yàn)楹眯?，我看倒更像是讓我早早拿了府中?quán)力，趕緊一心對付宋挽?！?br>
　　“這借刀殺人她坐享漁翁的招數(shù)，我都玩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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