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總機公式化的聲音:
“請稍等,正在為您轉(zhuǎn)接?!?/p>
王教授只好先把聽筒放在桌上。
他轉(zhuǎn)過身,對著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王局長,激動地搓著手。
“老王!我跟你說,小姜同志是我見過最有靈氣的年輕人!”
“她十五歲的時候?qū)戇^一篇語言學研究論文,那篇文章簡直是寫到我心坎里去了!觀點犀利,論證嚴謹,滴水不漏!”
“咱們海島的教育水平,要是能有她這樣的新鮮血液加入,肯定能上一個大臺階!”
王教授的贊美聲毫不掩飾,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金雪梅和梁小鳳臉色更難看了。
她們倆在教育局也算是老資歷,平時自詡文化人,什么時候見過王教授對一個年輕人推崇到這種地步?
憑什么?
這個姜笙笙不就是個靠著男人關系隨軍的家屬嗎?
怎么就成了才女了?
她們的嫉妒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死死地釘在姜笙笙身上。
而姜笙笙聽到王教授的話,心中卻是一片翻涌。
她想起了上輩子的事。
其實她也曾有過光明的未來。
大四那年,她憑借一篇出色的論文,拿到了外交部的實習邀請函。
那是她夢寐以求的機會。
可那封通知書卻被她的大哥當著她的面撕得粉碎。
“女孩子家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你的任務就是嫁個好人家,幫襯家里,幫襯我!”
“陸家是什么門第?你嫁給陸寒宴,我以后在單位里也能挺直腰桿!”
大哥猙獰的面孔和后媽秦淮玉在一旁煽風點火的嘴臉,讓她難過很久。
隨軍之后,她更是將所有對前途的失意都化作了對這段婚姻的怨恨。
現(xiàn)在想來,何其可悲。
這輩子她沒有跟陸寒宴立刻離婚。
她還遇到了懂得欣賞她的王教授。
姜笙笙攥緊了手心。
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
一個可以讓她重新拾起專業(yè),靠自已站穩(wěn)腳跟的機會。
她絕不會再錯過了!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機“叮鈴”一聲,有了動靜。
王教授眼睛一亮,立刻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激動地抓起了聽筒。
“喂?是陸營長嗎?”
可聽筒里傳來的,依舊是總機接線員的聲音。
“王教授您好,我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陸營長的任務駐地,但陸營長目前正在戰(zhàn)艦上執(zhí)行任務,無法接聽電話,具體回島時間暫時不確定?!?/p>
王教授臉上的激動瞬間凝固了。
他高漲的熱情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這樣啊……”
他頓了頓,只好對著話筒說:
“那麻煩你們了,等陸營長回來,請務必通知他,讓他找他愛人姜笙笙同志,有急事?!?/p>
“好的,我們會記錄的。”
電話被掛斷。
而在總機房,掛斷電話的女接線員轉(zhuǎn)頭對身邊的同事撇了撇嘴。
“聽見沒?又是那個姜笙笙,又要找陸營長?!?/p>
另一個女接線員正在織毛衣,聞言頭也不抬地哼了一聲。
“找他還能有什么事?肯定是鬧離婚唄。上次在部隊門口上吊,這次又追到教育局去了,真能折騰。”
“就是說??!”
先前的接線員壓低了聲音,“陸營長那么優(yōu)秀的人,攤上這么個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我看啊,這事咱們也別太上心,等陸營長回來了,看情況再說。
萬一他倆正在氣頭上,咱們這一通知,不是火上澆油嗎?”
“有道理,那就先壓著吧?!?/p>
兩人三言兩語,就自作主張地決定了這件事。
……
教育局辦公室里。
王教授拿著已經(jīng)沒了聲音的聽筒,表情尷尬極了。
他轉(zhuǎn)過身,不好意思地看著姜笙笙。
“咳,那個,小姜同志,你看這事鬧的……我剛才太激動了,沒搞清楚情況就打電話,好像鬧了個笑話?!?/p>
姜笙笙看著他局促的樣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王教授,沒事的,您也是為了我好?!?/p>
她這一笑,反倒讓王教授更加過意不去了。
王教授跟王局長交換了一個眼神。
王局長立刻會意,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小姜同志,你看……現(xiàn)在陸營長他暫時聯(lián)系不上,但這教材修訂的工作,實在是刻不容緩?!?/p>
他生怕姜笙笙會拒絕,特意解釋道:
“這次教材改編是省里下達的重要任務,時間緊,任務重。為了保證效率和不受外界干擾,參與的同志需要在這里封閉住宿幾三到五天,集中進行工作?!?/p>
莊羨羽一聽,立刻拍著胸脯說:
“笙笙你放心,你要是留下,我也留下陪你!我們倆住一個宿舍!”
王局長連連點頭:
“對對對,生活上的問題我們都會安排好,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p>
姜笙笙垂眸思考著。
陸寒宴應該沒有那么快回來。
她一個人待在軍區(qū)大院也是待著,還不如留在這里做點有意義的事。
這不僅是她的機會,更是她向所有人證明自已價值的開始。
她抬起頭,微笑道:
“王局長,王教授,我愿意留下來幫忙?!?/p>
“太好了!”
王局長高興得一拍大腿,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
王教授更是興奮,他趁熱打鐵,直接轉(zhuǎn)向王局長:
“老王!既然小姜同志愿意幫忙,那待遇問題可不能含糊!這可是我請來的才女,你可不能小氣!”
王局長笑著說:
“那是自然,我們教育局雖然不富裕,但絕不會虧待人才。這樣,按照我們請外部專家的最高標準,一天……”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塊錢?”
王教授的眼睛瞬間瞪圓了,聲音拔高了八度,“老王!你打發(fā)叫花子呢!一塊錢?虧你說得出口!”
“小姜同志這種水平的人才,你給一塊錢?你這是在侮辱人才,是在侮辱知識!”
王教授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王局長就開罵。
王局長被他吼得哭笑不得,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
王教授直接打斷他,伸出兩只手比劃了一下,“一天,最少這個數(shù)!”
“一百?”
王局長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老王你瘋了!我哪有這個權(quán)限!我一個月的工資才多少!”
“那就十塊!一天十塊!”王局長肉痛地喊道。
“不行!”
王教授寸步不讓,“十塊錢連請個小工都不夠!小姜同志的價值何止十塊?
最少二十!一天二十,包吃住!少一分我都不讓小姜答應!”
看著為自已據(jù)理力爭,爭得面紅耳赤的王教授,姜笙笙心里劃過一陣暖流。
最終,王局長咬著牙答應了下來。
“行!二十就二十!只要能把教材搞好,我豁出去了!”
姜笙笙看著他們,也沒有再推辭,大方地點了點頭:
“謝謝王局長,謝謝王教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