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良在旁邊也不敢打擾,不管怎么說,是他把孩子帶出來,最后卻受傷了的。
母女兩個抱著哭了一會,李芝才稍稍緩解了心焦,她給小姑娘擦擦眼淚,又哄了兩句,見不哭了,才回頭問方云良: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云良還沒等說話,喬喬就抽抽搭搭的開了口。
“媽媽!有壞人打喬喬,壞人進(jìn)來搶了好多東西,嗚,雪雪姐姐被打了好多下......壞人還踢喬喬,好疼唔!”
喬喬畢竟是個孩子,受了這么大的驚嚇,只記得自己印象最深的部分,甚至還夸大了一點(diǎn)。
李芝卻聽的心驚,忍不住又掉了眼淚,憤憤道:
“好歹還是在京都,連打帶搶的,真是沒有一點(diǎn)王,,法!這要是再偏遠(yuǎn)點(diǎn)的地方豈不是得弄出人命來!這事得有個說法。”
她只有這么一個女兒,說是心肝寶貝也不為過,平時連個手指頭都沒傷到過,哪里受過這種委屈!
“已經(jīng)在查了?!狈皆屏嫉溃吧蜱沁呉灿辛嗣寄??!?/p>
李芝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這孩子靠譜,聽他提起沈琰,便想起喬喬口中一直念叨的雪雪姐姐,想去看看她。
“她傷的怎么樣了?我得謝謝她護(hù)著喬喬。”
“比喬喬重一點(diǎn),在歇著呢,我?guī)??!狈皆屏颊f著帶李芝去探望蘇幼雪。
蘇幼雪正在床上靠著看書,其實(shí)她覺得自己沒那么嚴(yán)重,但沈琰不許她下地,見到李芝來有些驚訝,放下書就要起身。
“你別起來別起來。”
李芝連忙上前扶了一把,自我介紹道:
“我是喬喬的媽媽,你叫我李阿姨就好了,傷的厲害嗎?還疼不疼?”
“好多了?!碧K幼雪道,忙讓客人坐。
李芝坐下,先對蘇幼雪表達(dá)了感激之情:
“要不是你護(hù)著,喬喬還不知咋樣呢,阿姨真得好好謝謝你?!?/p>
“不用的李阿姨?!?/p>
蘇幼雪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我沒有大礙,就是皮外傷比較多,休息兩天養(yǎng)養(yǎng)就沒事兒了?!?/p>
而且對于喬喬她有些愧疚。
“喬喬也是因?yàn)槲覀儾攀軅?,我?shí)在是......”
“你別這么說?!?/p>
李芝馬上道,“你也不想發(fā)生這種事的。”
說到底她們都是受害者,而且是喬喬非要鬧著來的,要是不為了護(hù)著喬喬,可能人家姑娘也不會傷成這樣。
她對蘇幼雪越感激愧疚,對那些行兇者就越憤恨,李芝憐愛的撫了一把女兒的羊角辮,抬頭看方云良,眼里一絲柔弱也沒有:
“我給你調(diào)幾個人過來,你多帶些人去查,查清楚了到底是誰干的,反了天了!”
“不必了。”臥室門推開,沈琰從外面走進(jìn)來,先跟李芝打了聲招呼,而后道:
“已經(jīng)查出來了,帶頭的叫王洪志,方文肆的人。”
方云良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無論是誰,我都饒不了他們?!?/p>
之后沈琰又悄悄交代方云良,讓他把這件事透給蘇勁松。
方云良有些疑惑,為什么要透給他?
方文肆的女兒可是方紅眉哎,若是蘇勁松知道這件事,不是要出面維護(hù)?
他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太廢腦子的事不適合他。
**
方文肆總覺得最近有些不順,先是上面忽然下了文件,要清查,矛頭直指他們工商部。
今天領(lǐng)導(dǎo)又找他談話,說的話他聽了云里霧里的,甚至問他最近有沒有得罪什么人。
方文肆想了一圈也沒想到自己什么時候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可是聽領(lǐng)導(dǎo)的意思,分明有暗示......方文肆煩躁的捻滅了今晚的第五顆煙頭。
王夫人端著茶水過來,看到丈夫這樣有些擔(dān)憂的問:
“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順心的嗎?遇上麻煩了?”
方文肆疲憊的揉揉眉心,忽然問:“你們在家里沒給我惹什么事兒吧?”
王夫人心里咯噔一聲,自那天方博說了之后,她雖然理智上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那么巧,心里卻一直心神不定。
“沒,沒有啊,我們能惹什么事?對了,你上次喝的茶葉說不錯,我讓他們又給找了點(diǎn)?!?/p>
夫妻二十年,方文肆對妻子再了解不過,見她這么顧左右而言他,一下子確定了:“到底怎么回事?”
“真沒啥事。”
王夫人想了想,輕描淡寫的提了一嘴,“就前些日子,王洪志帶人查砸了一間服裝店,也不是什么大事兒?!?/p>
“誰?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方文肆一下子面容嚴(yán)肅起來,連珠炮似的問。
王夫人心里打鼓,還是勉強(qiáng)分辨道:“你每天那么忙,哪能什么事兒都去擾.....
方文肆立刻聽出了這話里的不對勁:“那你怎么會知道?“
方文肆面色凝重,又聯(lián)想起領(lǐng)導(dǎo)跟他說的話,厲聲道:“快說,一五一十都給我說明白!”
王夫人見此再不敢隱瞞,將事情一一交代清楚,最后道:“我也是他們查完才知道的,而且開店的不過是鄉(xiāng)下來泥腿子。”
方文肆沉吟片刻,忽然猛的搖頭:“不,不對......”
若真是鄉(xiāng)下來的泥腿子,不至于如此,“你還有什么沒跟我說是不是?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瞞著我!”
方文肆是真的著急了:“再不說清楚,這個家就要被你們拖累死了!”
“我,我…”王夫人也慌了。
“就是小博說那個沈琰的身份可能不簡單,那也只是猜測,我,我不可能.....”
“什么身份?怎么又冒出個沈琰來?”
方文肆簡直要被急死。
“就是那家店的老板?!巴醴蛉说?,“小博說,說......他認(rèn)識陳楚紅陳秘書,還認(rèn)識兩個部長,關(guān)系都不錯?!?/p>
“啪噠!”
方文肆手里的杯子沒拿住,摔在地上,碎了個四分五裂。
上面的審查來勢洶洶,指向性和目的都很明確,就是沖著他方文肆來的。
王洪志已經(jīng)被控制起來了,罪名是貪W,他手底下那些人,包括參與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得了罪名。
方文肆惶惶不安,終于去找了他的父親。
父親方遠(yuǎn)明,對于這個兒子的到來似乎早有預(yù)料,將人請到書房里,先嘆了口氣:
“文肆啊,你一向是個小心謹(jǐn)慎的人,這回怎么......”
“我讓人查了下,那姑娘是蘇勁松的女兒,雖然沒回蘇家,但是姓蘇,蘇勁松不管,蘇老爺子那邊會不管?”
方文肆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他做夢也沒想到,妻女和手底下的人會惹出這樣的麻煩:“爸,怎么辦?這事兒還有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方遠(yuǎn)明沉默的抽著煙,直到一根燃盡才幽幽開口:
“這事兒咱們肯定不能硬碰硬,而且我聽說,人家本來就是有正經(jīng)資質(zhì)的,是你們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給人店給砸了,還打傷了人,保王洪志你就甭想了?!?/p>
“是是?!狈轿乃连F(xiàn)在只要能棄車保帥就阿彌陀佛了,哪里還會想著保別人。
“為今之計(jì)只有兩條路。”方遠(yuǎn)明道,“是把人家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還回去,造成了什么損失,都賠給人家,二么……”
方遠(yuǎn)明頓了頓,“少不了我替你跑一跑,看能不能求一求情。”
方文肆瞬間明白,爸這是要去求人了。
人情這種東西,用一次少一次。
但心里安也定了些,回去先按照方遠(yuǎn)明說的,帶著東西親自登門致歉。
好在王洪志帶回來的貨尚未來得及處理,他歸攏了所有的成品和布料,拉了兩大車去了沈琰的店里。
然而,沈琰連面都沒露,方文肆只見到了這兩天負(fù)責(zé)在店里看守的沈軍。
沈軍臉色沉沉,做主把貨收下了,方文肆有再多的話也沒法出口。
雖然沒見著人,但總算收了東西,方文肆心里存了些希望,而且有方遠(yuǎn)明在,他覺得這件事情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然而,兩天之后。
方文肆卻直接等到了被降職的處分,從重要崗位變成了某個偏遠(yuǎn)鄉(xiāng)鎮(zhèn)的辦公室副主任,連職級都沒了。
方文肆徹底懵了。
迫不及待去找自己父親問情況,然而自己父親卻閉門謝客,干脆連面都不肯見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見到一臉憂心的妻子和懵懂無知的方紅眉,方文肆怒從心中起,揚(yáng)手就給了方紅眉一巴掌。
方紅眉直接被打懵了,捂著臉愣愣的看著暴怒的父親。
“都是你惹出來的禍?zhǔn)?”
方文肆怒斥,“如今你老子官當(dāng)?shù)筋^了,你滿意了?”
“她也是不知情......”王夫人心疼的把女兒護(hù)在身后。
方紅眉只知道哭。
“哭,你還有臉哭!”
方文肆此刻真恨不得殺了這個女兒,本來也沒任何矛盾,她就看人家不順眼,自己吃醋,非要鬧成這樣。
“真沒別的辦法了嗎?父親那怎么說?”
王夫人護(hù)著女兒,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父親?“方文肆冷哼一聲。
“我那好父親如今連見我一面都不肯了,生怕被沾惹上!”
“你去找蘇勁松,讓他看看能不能從中調(diào)解一下?!?/p>
方紅眉哭著搖頭。
上次找人教訓(xùn)蘇勁松,已經(jīng)惹怒他了。
這次知道不僅賀昭箐受傷了,連自己女兒都住進(jìn)了醫(yī)院,根本見都不見她。
看到方紅眉搖頭,兩人最后的希望也沒了。
“那,那......”王夫人也急得掉眼淚,“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啊?”
“怎么辦?”方文肆頹喪的坐下,“還能怎么辦?收拾東西,去鄉(xiāng)下......”
那是什么窮鄉(xiāng)僻壤啊,連名字都沒聽過。
方紅眉哭喊著:“我不去?!?/p>
她哭著抱著王夫人的胳膊哀求,“媽,我不要去?!?/p>
王夫人只默默垂淚。
“你不去?”
方文肆斜了她一眼,“你以為你還能待的下去嗎?趕明兒死在外頭我也不管!”
方紅眉嚇得全身發(fā)抖。
方紅眉到底是走了,從報(bào)社辭職跟著方文肆舉家搬到了不知名的鄉(xiāng)下,怕是這輩子都甭想回來了。
到底是方博的母親放不下弟弟一家,在他們離開的那天偷偷出來送了一程,方文肆也因此知道了個中緣由。
竟然發(fā)現(xiàn)章家牽涉其中,出手的可不只是方云良和沈琰。
他心下一驚,趕緊往細(xì)了查,這才知道原來章家的小女兒喬喬竟然也在現(xiàn)場,而且被打傷了。
滿京都,誰不知道,這是章公和章部長的掌上明珠。
這件事誰也不想被牽連,各個安分的很,連幫都不幫。
若只是沈琰,他們上頭誰出面解決不了?
需要鬧這么大?
“章,章家?”
方文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京都任職那么,最核心的那幾個領(lǐng)導(dǎo)姓名還是清楚的。
不過是女兒任性闖下的禍,竟然連這種大人物都牽扯進(jìn)來......
方文肆現(xiàn)在覺得他如今被貶去小鄉(xiāng)鎮(zhèn)也是人家高抬貴手了。
方家舉家搬走,不過短短數(shù)日功夫,京都就跟從來沒來過這個人似的。
而對王洪志等人的調(diào)查也雷厲風(fēng)行,因?yàn)樯蜱?,蘇幼雪他們證照齊全。
王洪志這次的行為被定義為故意侵吞損害資產(chǎn),另外還翻出了他以前很多中飽私囊的事兒來,包括把查抄的東西轉(zhuǎn)手賣掉,謀利不下數(shù)萬元。
數(shù)罪并罰,且從嚴(yán)從重處理。
最后王洪志被判了二十年,他手底下那群人也或輕或重得了懲處。
終于算塵埃落定的時候,京大和華清也要開始軍訓(xùn)了。
蘇幼雪一直在養(yǎng)傷。
養(yǎng)傷這些日子難得清閑,李芝一直陪著喬喬,白天沒事的時候,這三個大小女人就湊一塊研究漂亮衣裳。
蘇幼雪的那本畫冊到底沒能保住,她花了幾天時間,按照記憶中的樣子補(bǔ)畫了七七八八。
李芝很快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那件旗袍的樣式,還有李英穿過的連衣裙全都有?!?/p>
“這些衣服都好漂亮?!?/p>
李芝翻著畫冊嘖嘖稱奇。
蘇幼雪笑道,“您有什么喜歡的款式嗎?我做出來給您?!?/p>
要說喜歡李芝全都喜歡,尤其是最后幾頁的裙子,顯然是他們秋天和冬天新設(shè)計(jì)出來的?!?/p>
“要做也得等你好全了?!?/p>
李芝笑著打趣,“否則沈琰要跟我急的?!?/p>
這段時間的相處,不管是沈琰還是蘇幼雪,都讓她刮目相看。
特別是沈琰,處事起來,雷厲風(fēng)行,手段老練,壓根看不出是個剛上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
蘇幼雪微微臉紅,其實(shí)她已經(jīng)沒啥大事了。
畢竟蘇繡,只有母親賀昭箐,自己和二姐沈沁梅會。
二姐不在京都,她心疼母親,想讓她多休息,自己也沒事,就像想著趁李芝和喬喬在給做幾件衣裳。
沈琰非不允,就連畫這些旗袍樣式,都是在他的嚴(yán)密監(jiān)控下進(jìn)行的,每天只許弄三個小時,超一分鐘都不行。
李芝雖然是搞文藝工作的,但她出身那樣的家庭,丈夫和公公又都身居高位,一些敏感度自然比普通人強(qiáng)。
她想了想,道:“你們的衣服這么漂亮,值得大力推廣?!?/p>
蘇幼雪聽出點(diǎn)意思,遲疑著問:
“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