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天天拿著沈國華和鄧翠紅的事當(dāng)下飯菜,沈老太太心里惱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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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琰和方云良分開后,直接去了找了楊樹龍。
有一段時間沒見著楊樹龍了,他在小商品市場支了個攤位,攤位上擺了半導(dǎo)體錄音機和手表等一些東西。
看到沈琰,高興的一把拉著他嘮嗑。
“最快我去進(jìn)貨,不知咋回事,到處都是去收收音機的,利潤低的我都不賣不動?!?/p>
還能是啥原因?
走渠道進(jìn)貨的人多了唄,從供不應(yīng)求到供大于求,每一臺賺40塊錢的利潤好事恐怕難了。
利潤暫且不說,這種有價無市情況給碰上了,手上壓著幾千件的貨,誰還能淡定?
沈琰對這種細(xì)枝末節(jié)的東西早就有預(yù)見性,畢竟前世也見過不少。
人在什么時候都不能貪。
‘見好就收’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極少人能做到。
沈琰做生意的目的從來不是賺快錢的。
楊樹龍最近賺到錢了,精神頭都好了不少。
他去了幾次紅波電器店,沒看到葉敏杰,楊樹龍也沒追問。
畢竟他對那小子印象不好,不讓他拿貨,就是等于不讓他賺錢,他雖然不是個心胸小的人,但也不可能完全毫無芥蒂。
沈琰難得過來一趟,楊樹龍走街串巷的時候又替沈琰收到不少寶貝。
但都是小物件。
銀元之類的,這些東西方便帶,一個袋子就裝上就成。
他倒是看中旁邊攤位上賣的皮具了。
小錢包,皮帶等各種東西。
說是港貨,沈琰拿了一個錢包,用手捏了捏。
還真是牛皮的。
價格也挺劃算的。
小錢包三元一個,皮帶5元,各要了60個。
這種東西看著質(zhì)量不錯,可以在服裝店當(dāng)‘贈品’用,消費滿多久就可以送皮帶和錢包之類的。
挑選好皮帶和小錢包,沈琰又看到還有賣腰包的,他直接買了兩個,這倆腰包是他和大哥用的,給媽,吳娟和蘇幼雪各選了三個女士包……這些包明顯都比皮帶之類的質(zhì)量好多了。
給自己家人買的東西,當(dāng)然要選質(zhì)量好的。
這邊沈琰收獲頗豐的離開了,那邊沈榮強和胡愛芬可不高興。
最近蜜餞收的比前幾個月都少,前腳剛?cè)ユ?zhèn)上把錢存起來,后腳剛到家,就看到老大在門口等他們,說是沈老太找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都知道沒好事。
胡愛芬不想去,自從端午節(jié)過后,老太太話里話外都怪沈琰不該當(dāng)著那么多人面揭沈國華的底。
沈國華是個大學(xué)生,要臉。
胡愛芬那句,要臉還睡人家姑娘不認(rèn),還花人家錢這句話在喉嚨間滾了一圈又咽回去了。
自從嫁到沈家,她就知道老太太偏心老大家,疼她的寶貝金孫子,最聽的就是老大的話。
但不去不行,惹老太太生氣,還真能站在他們門前,指著他們罵不孝子。
沈榮強倒是沒想那么多,只當(dāng)自己娘找自己興許有事,當(dāng)下手里的旱煙往腰間一插,朝著老大家走過去。
結(jié)果剛踏進(jìn)門,一只臭鞋就迎面飛了過來,剛好砸在沈榮強的腦門上。
“是不是喊你過來,都得請你?你們在城里開著服裝廠,掙著大錢,老大一家在家種地多辛苦,還要養(yǎng)一個大學(xué)生,你們掙到錢了怎么不想想國華!”
沈榮強有些生氣,沈國華自己都做生意了,需要想他什么?
想沈國華還能給自己養(yǎng)老不成?
以前還能做這種白日夢,經(jīng)過這段時間,他也算看出來的,沈國華這個沈家的金龍還不如自己兩個兒子!
大學(xué)生咋滴了!
等沈琰考上大學(xué)誰還誰會稀罕你們家的!
但他也從沈老太太話里,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這是知道服裝廠的事情了。
沈榮強揉了揉腦袋,“媽,你又聽誰胡說了什么,那服裝廠——”
“六弟,那服裝廠是誰的?”
王玲磕著瓜子,倚在墻上,陰陽怪氣的截住了沈榮強的話頭。
沈老太太氣的臉拉的老長,看向胡愛芬:“服裝廠是誰的?聽說親家母那邊到處跟人說,你這個女兒知道想到娘家人,讓娘家人到那邊打工,給的工資還高,怎么是沈家這邊親戚不配嗎?”
胡愛芬低垂著臉,心里一陣懊惱,怎么也沒想到是自己娘家人透露出去的。
之前沈榮強交代過,幾個孩子掙錢那是他們的事,賺再多也不能說。
他們就在家收菌菇和蜜餞之類的,夠他們養(yǎng)老生活的,除了蓋新房子,他們穿的都還是以前的衣服。
財不露白,她還是懂的。
沒想到還是被他們知道了。
沈榮強狠狠瞪了胡愛芬一眼:“你娘家人到處亂說什么呢,她們找到活干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王玲使勁翻了個白眼。
在誰面前演戲呢。
聽到這話,沈老太以為自己兒子真不知道,“老六啊,你這心也太大了,你看看你兄弟幾個,都在過什么苦日子,你看看你大哥,天天起早貪黑的,肉都舍不得吃一次,你媳婦倒好,這么好的工作不想沈家,首先想著自己娘家人去了?!?/p>
胡愛芬低著頭不說話,偷偷抹眼淚。
沈老太太看她半天憋不出個屁來,氣的罵了她半天。
連沈榮強一起罵。
瞧著老太太那口氣出了大半,王玲開始接話:
“媽,雖然咱們分了家,但你老他們是要孝敬的,每個月給老太太20塊生活費,還有國華的生活費和學(xué)費他們也要出,我也會做衣服,服裝廠的活我也能干,回頭給我安排個活,我不要多,一個月工資30就行。媽,我這樣說沒問題吧?”
沈建軍蹲在地上,聽到這話臉一抬,媳婦這主意好啊。
這樣家里收入就能多了不少,他們也能經(jīng)常吃的起肉了。
沈榮強皺眉,心里火氣也上來了。
胡愛芬擦了擦眼淚,瞪大眼睛看著她們。
什么?
每個月給老太太20塊錢生活費,還要給沈國華?
也要給王玲安排工作,工資30?
他們一家還怪會算計的!
服裝廠怎么開起來的?
沈家兄弟幾個有誰出力了?
從賣菌菇,油渣餅,賣面皮一點點攢本錢,到開服裝店,哪個不是沈琰辛辛苦苦一步步走出來的?
果果糖糖餓的嗷嗷叫的時候,他們兩耳不聞,一口飯也沒給過。
為什么幫她娘家人?
不還是她娘家人曾經(jīng)幫了忙,在沈榮強摔斷腿的時候,也給了錢,雖然不多,但也是心意。
土里刨食的,都知道掙點錢有多難。
都分家多少年了,是哪來的臉敢開這個口?
沈榮強臉色難看起來。
“媽,錢都是兩個孩子掙的,我就在家收點菌菇和蜜餞之類的,就是夠個生活費,大嫂去服裝廠,那家里的農(nóng)活不管了?”
“再說,大侄子上大學(xué)的時候我也沒少出錢,他一邊偷偷開店掙錢,一邊還要還心安理得的要我們辛苦賺的血汗錢…我倒想問問這大侄子,這事他是怎么想的?!?/p>
自己家?guī)讉€孩子都吃不上飯,他都省吃儉用給沈國華生活費,越說,沈榮強越生氣。
沈國華不是上大學(xué)才讓大家湊錢給他送生活費,是從高中開始就給生活費。
沈老太太就怕這金孫子餓著渴著。
他跟傻子似的,出了這么多年錢,都沒找老大一家算賬,現(xiàn)在還好意思開口要這么多錢,還要工作。
要個屁。
別說胡愛芬不同意出錢,沈榮強也不會同意。
老大這一家,就是想要啃他們一塊肉下來。
“六弟,咱們可是一家人,勁要往一處使?!甭牭缴驑s強提到自己兒子,王玲連忙插話,不讓繼續(xù)這個話題。
沈家可是一個姓,一個肚子里爬出來的,沒有幫外姓人,不幫自己人的道理。
沈榮強這次鐵定了心,沒有松口。
吵了幾個小時,各自退一步,生活費就不讓他們出了,但是要給王玲在服裝廠安排一個工作。
王玲笑著討好沈老太太:“媽,你看,在農(nóng)村種地,一年能有幾個錢?但在城里就不一樣了,還是城里掙的多。到時候咱們都搬到城里去住。”
有了好工作,高工資,兒子又不在家,到時候工作穩(wěn)定了,她都想搬到城里去住。
城里多熱鬧啊,各個都穿的漂漂亮亮的,更不用下地干活,不像鄉(xiāng)下,到處都是雞糞豬糞。
還有自行車。
城里人買自行車都要工業(yè)卷,像他們土里刨食的,哪里去找工業(yè)卷?
沈老太太聽到去城里去住,那也是很向往的。
這時候,她們只向往城市生活了,忘記了他們都是農(nóng)村戶口,一家子都去城里住了,家里的地誰種?
不種地拿什么交公糧?
聽到這些話,身為大隊長的沈建軍一個頭兩個大。
想工作可以,搬到城里……家里就留他一個,是想讓他一個把地里活全包了?
胡愛芬被欺負(fù)了那么多年,這會兒氣血上涌,感覺他們就一直被老大家壓榨著,“沈榮強,你要敢同意給大嫂安排工作,這日子也不用過了,離婚!我們離婚!”
向來溫順好欺的胡愛芬突然冒出這話,讓沈家人都愣住了。
沈榮強氣的手抖,他也不想讓大嫂去服裝廠,到時候仗著自己親戚的身份,在廠里鬧騰,他也沒法給孩子們交叉啊。
他這不是在想辦法嗎?
咋媳婦突然冒出來離婚?
沈榮強氣的眼紅,“你說啥,你在說一遍?”
胡愛芬抹著眼淚一邊哭,一邊往外走,“再說一遍就在說一遍,離婚!離婚?!弊叩介T口,還把門摔的哐當(dāng)響。
沈榮強連忙追上去要個說法。
“一個個的這是要翻天!”
沈老太太捂著胸口,氣得不行,明明是他們瞞著大家掙大錢,一點都不幫襯自家人,怎么還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沈老太太覺得這媳婦是在打她的臉。
國華之前的事情,已經(jīng)讓周圍人都笑話她了,胡愛芬在村里人眼里那可是孝順的好媳婦,若是他們兩口子離婚了,肯定覺得是她作的。
兩口子沒良心??!
這邊回到自己家的胡愛芬快速把門一關(guān),擦了擦眼淚,看著自家男人:“咋樣,我戲演的還不錯吧?要不然還不知道要嘮叨到什么時候?!?/p>
沈榮強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他當(dāng)時可覺得是真的了。
沈沁梅聽到吵鬧聲音也出來了,看到兩人臉色都不好,母親臉上更是掛著眼淚,關(guān)心問道:“爸媽,發(fā)生了什么事?”
沈榮強嘆了口氣,走到院子里板凳上坐下來,把別在腰后的旱煙拿出來,抽了口后,沉聲開口:“沁梅,去給你弟發(fā)個電報?!?/p>
沈琰不知道家里發(fā)生的亂七八糟事兒,但也多少能預(yù)料到。
老大一家好吃懶做又奸。
吃不得一點虧。
沈建軍夫妻看著之前比不上自己的兄弟,原本那自私自利的面目,隨著沈榮強日子越過越紅火,加上大學(xué)生兒子在村里丟了面,肯定會忍不住露出馬腳。
開服裝廠的事,早晚沈建軍夫妻都會知道。
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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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琰提著東西回了家一趟,之后就急急忙忙去了醫(yī)院,
他總想著糖糖。
不知道小妮子在里面有沒有醒。
會不會想要找爸爸。
剛推開門,就聽見病房里小家伙在咿咿呀呀的說些什么。
沈琰當(dāng)下松了口氣。
他推開門,走進(jìn)去,看見小家伙坐在床上,盯著面前的一碗白粥。
“糖糖要吃肉肉?!?/p>
小家伙委屈巴巴開口道。
她用手比了比,認(rèn)真道:“這么多這么多肉肉!糖糖想吃!”
吳娟看著小家伙這副模樣,簡直又好笑又心疼。
她道:“等糖糖生病好了,伯娘就做紅燒肉給糖糖吃,好不好?”
小奶團子聽見紅燒肉,差點沒饞哭了。
當(dāng)下聽見開門的聲音。
她轉(zhuǎn)頭,朝著沈琰看過來,又圓的眼睛頓時一亮!
“粑粑~”
小家伙奶聲奶氣喊道。
她張開手,可憐兮兮的看著沈琰,開口道:“粑粑,抱抱糖糖,疼?!?/p>
她舉起了自己早上打針的手臂給沈琰看了一眼。
小胳膊上,果然有一個針眼。
應(yīng)該是早上護士過來抽血化驗室后留下的。
沈琰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
伸出手將奶團子給抱了起來,聲道:“爸爸來了,糖糖不哭,糖糖還難受嗎?”
小家伙搖了搖頭。
一旁的蘇幼雪笑著道:“早上護士過來抽了血,化驗了一下,說是沒事了,讓我們放心?!?/p>
沈琰點點頭。
在小奶團子的臉蛋上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