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這件事,他的身份從某些程度上來說就帶了紅利,今后不管辦任何事,這張臉,這件事兒,都能夠成為他強有力的助力。
按照沈琰的打算。
等手里有一定的勢力,他再動蘇學(xué)文,順藤摸瓜,一定能知道媳婦兒父母的地址。
沒想到,他居然找自己示好?
沈琰低著頭,笑了笑,旋即揉了揉眉心。
雖說不知道對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對于沈琰來說,只要知道了地址,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找到人再說。
自家媳婦兒那邊,已經(jīng)拖了太久了。
至于達成協(xié)議這件事,不過是緩兵之計。
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沈琰絕對不會動手。
他現(xiàn)在需要蟄伏,掙錢,積蓄力量,最后才是一擊斃命。
…………
翌日,沈琰和楊樹龍再次去了羊城。
找到趙權(quán),訂購貨物,這一次,沈琰直接要了五萬元錢的貨。
這數(shù)量嚇了趙權(quán)一跳,他喝了口酒,半晌才開口:“你這貨要的太多了,我暫時還拿不出來。”
趙權(quán)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笑著道:“這樣,先給你一半的貨,另外一半我過段時間給你寄過去。”
“老板,這年頭,倒爺越來越多,咱們搞貨實在是不容易吶!”
沈琰沒多想,當(dāng)下答應(yīng)了。
“老規(guī)矩,先給你一半定金?!?/p>
沈琰笑了笑,他道:“驗貨再付錢,地址我給你?!?/p>
趙權(quán)頓了頓。
心里暗暗罵了一句老狐貍,而后露出笑臉,道:“成!貨這會兒就在院子里,咱們都是老合作伙伴了!我還能坑您不成?!”
三人說著,吃完飯,緊接著就去驗貨了。
還是和上次一樣,不過這一次,電子表占了大頭。
這一次將銷售場地轉(zhuǎn)移到西單,面向的是整個京都。
銷售目標也從大學(xué)生變成了社會青年,尤其是一些京都的頑主,手底下跟著一大票小年輕,為了撐面子,往往買電子表都是十幾塊的買。
沈琰寫好經(jīng)貨單,又留了一個楊樹龍的地址。
訂好貨后,兩人這才算是徹底松了口氣。
火車票定的明天,沈琰決定先去找陳馬龍吃飯。
找到陳馬龍的時候,他旁邊坐了個老教書先生,手里拿著鋼筆,正在寫字。
陳馬龍臉色憋得通紅,大馬金刀的叉著腿,雙手撐在膝蓋上,半晌才憋出幾個字眼來。
“沁梅,我,我很思念你啦,大飛小飛有沒有長高?我在羊城這邊吃的不好,餓瘦了……”
沈琰眼皮子一跳。
餓瘦了?
他瞧了一眼陳馬龍,這壯碩的身子,旁邊碟子里還放著一碟鹵牛肉,這叫餓瘦了?
陳馬龍著實是尷尬。
他撓了撓頭,正準備繼續(xù)念一點,就聽見沈琰喊自己。
“龍哥?”
沈琰雙手抄兜,笑瞇瞇地看了他一眼。
陳馬龍一愣。
緩過神來,趕緊一巴掌摁住了那張紙,對著老教書匠使眼色。
“你怎么來啦?坐坐坐!不打聲招呼來,飯都不給你吃啦!”
楊樹龍跟在沈琰身后,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
他有些畏縮,瞧了一眼裝修得十分高大上的裁縫店,頓時越發(fā)不自在。
“好小子,你們聊,我出去逛逛!”
沈琰知道他不習(xí)慣,當(dāng)下道:“行,晚上在招待所匯合,你別走遠了?!?/p>
楊樹龍離開。
陳馬龍趕緊將紙藏起來,臉色十分不自然。
“給二姐寫信?”
陳馬龍一頓,呸了一聲,又瞪著沈琰,“知道你還問?”
他說著,將信件打開,嘆口氣,“女人心思真難懂啦!前幾天打電報,又不高興了,就回了我?guī)讉€字,說是浪費錢,我給她錢又不要,我只能寫信。”
真愁人。
沈琰坐下來,問道:“你寫了什么?”
“吶,你自己看?!?/p>
陳馬龍伸手在褲兜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張紙遞過去。
沈琰接過來,瞧了一眼,頓時語塞。
通篇下來,都是你吃什么了,孩子吃什么了,大飛小飛阿星如何如何,又閑聊說自己去應(yīng)酬,席間有人喊小姐等等。
沈琰嘆了口氣。
這陳馬龍,在戀愛時候,情商果然是負數(shù)。
“要是我是二姐,我指定也生氣?!?/p>
“為啥?”
“你這電報,瑣事一大堆,都是問些孩子的事兒,你們是談戀愛,還是一起養(yǎng)孩子?”
沈琰道。
陳馬龍一頓,頓時挺起身子,順手撈了一塊牛肉扔嘴里。
“當(dāng)然是和你二姐談戀愛啦!我系真的中意她!”
他說著,頓了頓,有些明白過來,當(dāng)下眼睛一亮,“你是說,我要寫那些肉麻話?”
沈琰雙手環(huán)胸,有樣學(xué)樣的用廣普回了句:“聰明啦!”
陳馬龍一愣,反應(yīng)過來笑著瞪了沈琰一眼。
“丟雷老母啦,學(xué)我講話!”
……
兩天后,沈琰和楊樹龍回了京都。
一路上的火車,疲憊極了,沈琰背著過去的皮箱也不負眾望,下車的時候被人順走了。
車廂里的味道太重,他昨天下車的時候,幾乎是一晚上沒睡。
這會兒到家,已經(jīng)天黑了。
沈琰伸手,輕手輕腳推開門,正準備開口,然而院子里靜悄悄的。
他一愣,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對勁。
這個點雖然天黑了,但是也就是九點。
而且媳婦兒知道自己今天回來,她肯定會等自己,怎么屋子里連煤油燈都不亮?
“幼雪?”
他開口,喊了一聲,緊接著就瞧見側(cè)邊院子里,葉敏杰屋子的燈亮了。
他披著衣服走出來,道:“沈琰,果果糖糖生病了,昨晚上發(fā)燒,這會兒送診所去了?!?/p>
沈琰眼皮子一跳。
“哪個診所?”
“就是兩條街外理發(fā)店旁邊的診所,我嬸也跟著去了?!?/p>
沈琰聞言,心一沉,門都沒推就往外走。
一路上,他自責(zé)極了。
自從來京都后,果果糖糖上了幼兒園,他有更多的時間用來做生意,有時候忙起來壓根就沒時間陪著孩子。
這一次,果果糖糖生病,他才覺得自己陪孩子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二十分鐘后,沈琰走到診所,就看見里面亮著燈。
他快步走進去,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坐在椅子上,抱著糖糖的蘇幼雪。
果果則是趴在了鄭紅霞的腿上,兩孩子的手背上都掛著點滴,小臉蛋泛著紅暈,閉著眼睛熟睡。
蘇幼雪眼睛里都是血絲,頭發(fā)蓬亂,一只手抱著糖糖,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輕輕拍著,哼著童謠。
她整個人看起來憔悴極了,叫沈琰的心都跟著一疼。
“幼雪?!?/p>
沈琰輕聲喊道。
蘇幼雪一愣,猛地抬頭一看,下一刻,眼睛一紅,霧氣在她的眼睛里彌漫。
“沈琰?!?/p>
她開口喊道,喉嚨卻忽然哽咽了一下。
“對不起,我,我沒有照顧好她們,讓她們受了這么大的罪?!?/p>
她眼淚落下來,內(nèi)疚又委屈。
沈琰趕緊走過去,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
鄭紅霞瞧見沈琰回來了,當(dāng)下將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是兩孩子趁著蘇幼雪做飯的時候,偷偷在院子里玩水,等到蘇幼雪飯做好了,一喊兩人,才發(fā)現(xiàn)渾身濕透了。
昨天風(fēng)很大,一吹,果果糖糖冷得直哆嗦,果然晚上就上吐下瀉,發(fā)燒了。
蘇幼雪內(nèi)疚極了,趕緊帶著兩孩子來看病,可惜一個人照顧兩個生病的孩子實在是照顧不過來,鄭紅霞回來瞧見,趕緊幫忙。
“沈琰,說到這里,我就要批評你了。”
鄭紅霞臉色微沉,“錢可以再掙,但是孩子只有兩個,你再忙,也得多陪陪她們,小蘇一個人,哪里照顧得過來?”
沈琰沉默點頭。
他走過去,將果果從鄭紅霞的懷里接了過來,又看著蘇幼雪,輕聲開口道:“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幼雪,對不起,你辛苦了?!?/p>
鄭紅霞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她蹲在門口。
天空中月光皎潔。
她的心很不是滋味兒。
實際上,她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嚴重了,畢竟沈琰是家里的頂梁柱,而且這年頭,就算是京都,大多數(shù)孩子都是跟著爺爺奶奶的。
兩夫妻都是雙職工,出門上班,很少有照看孩子的。
而沈琰和蘇幼雪這樣的,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
可是,她就是沒忍住。
她想起,當(dāng)初要是自己能夠多顧得上家里一點,多陪陪自己的一雙兒女,是不是這會兒遺憾就會少一點了?
說到底,都是她胸口的意難平罷了。
片刻后,鄭紅霞站起身,一個人走進夜色里。
……
后半夜的時候,診所里終于空了一張床出來。
果果糖糖的吊水掛完了,沈琰和蘇幼雪將兩個小家伙抱在床上,又測了體溫,確定不發(fā)燒后,蘇幼雪和沈琰這才松了口氣。
“你昨天坐車肯定一晚上沒睡,你先回去睡一會兒,晚上我看著就行?!?/p>
蘇幼雪輕聲道。
剛說完,沈琰就伸出手,將她攬進了懷里。
下巴靠在她的發(fā)頂,輕輕蹭了蹭,而后道:“說什么傻話?”
“我怎么睡得著?”
沈琰說著,調(diào)整了一個稍微舒服的姿勢,“你趴在我身上睡一會兒,等果果糖糖醒了我再喊你?!?/p>
蘇幼雪點點頭,趴在沈琰的懷里,而后閉了眼,沉沉睡去。
夜色靜謐。
月上梢頭。
屋子里,兩只小家伙閉著眼睡得正香,他的懷里,蘇幼雪趴著,溫?zé)岬捏w溫透過薄薄的衣服貼在自己的身上。
沈琰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將她往自己的身前攏了攏。
低下頭,在她的頭發(fā)上親了親。
“媳婦兒,辛苦了?!?/p>
……
早上,蘇幼雪睜開眼的時候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到了床上。
“媳婦兒,醒了?”
沈琰從門外進來,手里拿著兩個搪瓷缸子,蓋子沒蓋,正冒著熱騰騰的熱氣兒。
“這是粥,果果糖糖喝的,這是餛飩?!?/p>
沈琰將搪瓷缸子遞了過來,“吃幾口,墊墊肚子。”
蘇幼雪接了過來,又瞧了一眼還在睡覺的果果糖糖。
“你呢?吃了嗎?”
沈琰點頭,神色溫柔:“吃過了?!?/p>
蘇幼雪這才安心吃起來。
沈琰坐在她的身邊,側(cè)頭看去,就看見她長而卷翹的睫毛,黑亮柔順的頭發(fā),還有領(lǐng)口下的白膩。
蘇幼雪吃完沒一會兒,果果糖糖也醒了。
看見沈琰回來,兩孩子高興地不得了,鬧著要沈琰抱。
沈琰伸出手,挨個抱了抱,又哄了幾句,這才用勺子給兩個小家伙喂粥喝。
吃飽喝足,醫(yī)生過來測了測體溫,說是沒事,可以回家了。
沈琰和蘇幼雪這才徹底放下了心。
中午回去后,鄭紅霞高興地不得了,請了假,帶著果果糖糖在院子里玩。
沈琰將院子里的行李箱拎進屋子里,身后蘇幼雪跟著進來,道:“你兩天都沒休息好了,睡一會兒,我去做飯?!?/p>
說著起身,準備離開。
身后,沈琰卻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媳婦兒。”
他開口,將蘇幼雪拉過來,抱緊,身子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渾身松垮慵懶。
“抱一下。”
沈琰道,邊說著,他邊湊過去,吻了吻她的耳垂。
蘇幼雪一愣,緊張得朝著屋子外看了一眼。
“這會兒還是白天呢!你兩天沒休息,現(xiàn)在……現(xiàn)在不成,對你身體不好?!?/p>
她臉色漲紅。
囁嚅著說完,伸出手就想推開沈琰。
沒想到后者一笑,變本加厲的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媳婦兒,你在想什么?”
他道,“我有事和你說?!?/p>
蘇幼雪狐疑的看著他,一臉的不信任。
這人。
每次都是這種借口,每一次所謂的有事,最后都會換了戰(zhàn)場。
“不是帶顏色的?!?/p>
沈琰抿唇,終于支起身子,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認真的瞧著她。
“我知道爸媽的地址了?!?/p>
他盯著蘇幼雪開口,一字一句道。
她甚至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頓了頓,半晌才開口:“地址,爸媽的地址?你是說……”
腦海里,念頭逐漸清晰起來。
蘇幼雪驚愕的瞪大眼,嗡嗡作響的腦海在這一剎那陡然安靜。
“真的嗎?!”
她又驚又喜,疲憊一掃而空,甚至于抓著沈琰的衣服,用力的拽著,“沈琰,你是說,你找到我爸媽的地址了?在哪里?在京都嗎?還是在滬市?”
沈琰點點頭,安撫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在京都,望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