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居然是科學(xué)計算器!”
最前面的男生驚訝極了。
“是嗎?!科學(xué)計算器?這在友誼商店都是緊俏品!你這里居然有?!”
女生顯然更高興,當(dāng)下拿起來,仔仔細(xì)細(xì)的瞧了瞧,又摁了摁,看見上面顯示的數(shù)字亂蹦。
幾人又暗暗地和計算器比了比這計算速度。
當(dāng)下總算是戀戀不舍的放了下來。
“你這計算器,多少錢?。俊?/p>
穿著健美褲的女生問道。
沈琰道:“一百三,和錄音機一個價!友誼商店里可要賣一百五呢!這可是科學(xué)計算器,不是普通計算器!那些個數(shù)學(xué)公式,簡單的,它都能用!”
“要是正宗的國外貨,可少不了好幾百!我這一百三,那是真便宜!”
見女生還在糾結(jié)猶豫。
沈琰故意嘆口氣:“總共就進了幾臺,這東西,實在是難搞貨?。 ?/p>
女生聞言。
當(dāng)下趕緊道:“行行行!一百三就一百三!我找我爹報銷去!”
她說著就開始掏錢。
其余三人也懵了圈。
就像是會被傳染似的,生怕自己買晚了就沒了。
于是。
短短幾個照面的功夫。
一共四臺科學(xué)計算器就被賣出去了。
葉敏杰是知道進價的。
瞧見這好賣的程度,還有簡單算了一下這利潤,他簡直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這,這錢也太好掙了吧?!
撿錢都沒這個快!
沈琰將錢收好,放進小盒子里,轉(zhuǎn)身對著葉敏杰道:“敏杰,你看著我怎么賣,還有大致的價格,我等會兒都會寫好給你,你熟悉熟悉,兩天后我要去羊城一趟,到時候這店就交給你暫時打理了。”
葉敏杰點點頭。
按捺住激動的心情。
“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wù)!”
沈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又道:“敏杰,掙錢最講究就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來,不然的話,根基不穩(wěn),心態(tài)不夠堅定的話……”
“大廈傾塌,也就是一瞬間的事?!?/p>
葉敏杰愣了愣。
旋即點頭。
“我知道了?!?/p>
…………
兩天后。
帶著葉敏杰熟悉了一下具體的進貨流程和買賣事宜后,沈琰收拾東西,直奔羊城。
實際上。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
想要掙到大錢,那么就要從源頭進貨才行。
畢竟,在羊城,他可不就認(rèn)識真正的大老板么?
從京都火車站出發(fā)。
坐的是京廣47特快。
這年頭,羊城和鵬城試點開發(fā),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不少電子產(chǎn)業(yè)在兩地欣欣向榮蓬勃而起。
因此火車很多,用于拉貨,運輸旅客。
藍(lán)色的火車頭,后面拉著綠色的車廂,一節(jié)接著一節(jié),車輪碾過鐵軌,發(fā)出轟隆轟隆的轟鳴聲。
沈琰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上了車。
這段路程約莫三十五小時,買車票的人太多,沈琰只搶到了一張硬座。
不過媳婦兒和果果糖糖沒跟著出來,他一個男人倒也沒事。
跟著洶涌的人流擠進車廂,找到位置,靠著過道坐著。
這年頭,特別亂。
狹小的車廂里,到處都是人群,大大小小的包裹塞滿了每個地方。
沈琰屁股還沒坐熱,就看見兩個乘警從車廂那頭開始一個個摸索排查過來。
“把包裹拿起來,打開看一看!”
一人大聲呵斥道。
有人不愿意,或者拖拖拉拉的,當(dāng)下就警棍猛地一敲。
“快點!”
沈琰眉頭一挑。
這年頭,雖然穿著這身乘警服威風(fēng)凜凜,但是也從沒見過這么嚴(yán)格的?
似乎是見他疑惑,身旁坐著的一個中年男人伸出胳膊,捅了捅沈琰。
“噓,別瞧了,等會兒把你當(dāng)成壞人斃咯!”
沈琰:“……??”
中年男人頓時露出一臉驚訝的神情。
“呀,你還不知道?。可蟼€月,這輛火車上,有兩個殺人犯逃走啦!”
沈琰一愣。
腦袋里,這個時間點猛地閃現(xiàn)了出來。
八三年,他想起來了。
這會兒是三月份,剛過完春節(jié)罷了。
往前一個月。
也就是二月十五號,大年初三的時候,這輛列車的確是出了事兒。
兩名乘警在車廂里檢查包裹的時候,摸到了一把槍。
詢問是誰的包裹的時候,兩兄弟站了出來。
這年頭對槍支管控沒有那么嚴(yán)格,只要持有持槍證,就能夠持槍上車。
因此乘警索要持槍證查看,高個子推醒了正在睡覺的矮個子,結(jié)果就在這時候,忽然拔槍射擊,導(dǎo)致了一名乘警耳朵受傷,兩兄弟也跳車逃跑了。
這高矮兩兄弟,叫做王宗坊王宗瑋,是建國以來,第一個上了通緝名單的兩個殺人犯。
甚至于后來一度出了小本連環(huán)畫,十分精彩。
這事兒全國都沸沸揚揚,通緝令發(fā)往全國。
沈琰也關(guān)注過很久。
當(dāng)下被人這么一提,他就想起來了。
算一算時間。
這兩兄弟得到九月份才在江溪被捕。
一路上,殺了不少人,被捕的時候也是發(fā)生了激烈的槍戰(zhàn),損失慘重。
沈琰將事情在腦袋里過了一遍。
算了算時間,這會兒是三月十九號了。
兩名殺人犯在武漢砸暈女醫(yī)生,朝著檢查站逃走。
三月二十五號的時候,在檢查站又殺了兩名檢察人員。
這些信息,當(dāng)年被詳細(xì)的記載在報紙上,沈琰當(dāng)年看得驚心動魄,如今重生一世,坐上這趟列車,他才忽然間明白這些字句記錄背后的沉重含義。
他心里稍稍打定主意。
乘警就已經(jīng)檢查到自己這里來了。
沈琰十分配合的將自己的包裹打開給他們檢查了。
一張存折,其余的就是簡單的生活用品。
存折還是上次在羊城的郵電局存的存單。
乘警掃了一眼,這才離開。
沈琰將包裹拉鏈拉好,又揣進了襖子里。
一旁的中年男人眸光微微一亮,他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小伙子,倒?fàn)敯???/p>
沈琰慢條斯理道:“不是,去探親的。”
中年男人一樂。
“喲!小伙子,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中年男人瞥了一眼沈琰的襖子,得意道:“這年頭,帶著存折去羊城的,不是倒?fàn)斶€能是誰?年,甭撒謊!我招子亮著呢!”
沈琰一樂。
斜睨了他一眼。
“大哥,倒?fàn)斢心氵@樣自爆身份的?”
中年男人一愣。
沈琰繼續(xù)道:“投機倒把,三年起步,大哥,你要當(dāng)?shù)範(fàn)敚铱珊湍悴徽J(rèn)識??!”
中年男人:“……”
說話間,乘警又走回來了。
中年男人頓時閉了嘴。
檢查完畢,乘警離開,沈琰坐在座位上,閉著眼睛假寐。
而中年男人在老老實實了一會兒后,卻又沒忍住,開始湊在沈琰的耳邊叨叨。
一路上,沈琰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終于。
到了第二天,沈琰無奈瞧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中年男人。
他穿著一件對襟老式襖,盤得油光發(fā)亮,雙手揣著,瞧人的時候,習(xí)慣性會避開別人的視線。
身上散發(fā)著一股子淡淡的餿味。
下面穿著一條大棉褲,褲兜很深,脹鼓鼓的,沈琰瞥了一眼,心里大致有了數(shù)。
“第一次吧?”
沈琰吃著盒飯問道。
中年男人饞得不行。
他從自己帶著的包里摸出一塊饅頭片,放在嘴里嚼著。
聽見沈琰的話,他頓時支起身子,一臉不服氣道:“咋是第一次呢?爺身經(jīng)百戰(zhàn)!隨便哪個女人都嗷嗷叫!你要不要試一試???”
沈琰:“……”
這哥們,腦袋似乎有點轉(zhuǎn)不過來???
“大哥,說正事?!?/p>
沈琰瞧著他,“去羊城買什么?小電器?衣服?還是別的?”
中年男人這才算是回過神來。
“你說當(dāng)?shù)範(fàn)敯???/p>
他咽下饅頭片,又拿起水壺,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這才道:“啥好賣進啥唄!咱不缺錢!”
他說著,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
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沈琰沒忍住別開了眼。
這年頭,個體戶低人一等,不少人為了撐面子,都是一身進口貨穿在身上。
再不濟,也是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敞亮。
誰能和他似的,穿成這模樣?
說不好聽的,這樣子,去了羊城,指不定都沒人賣貨給他。
沈琰倒也沒戳破。
“沈琰?!?/p>
他伸出手,自我介紹。
中年男人瞧見沈琰居然對著自己伸出了手,他有些發(fā)愣,旋即趕緊反應(yīng)過來,哆哆嗦嗦將剩下的饅頭片趕緊塞進嘴里,又將自己的手,用力的在身上擦了擦。
“楊樹龍!”
他嘿嘿一樂,握住了沈琰的手。
兩人這就算是認(rèn)識了。
沈琰這人,面子冷,心熱。
每次瞧見楊樹龍吃著饅頭片,他心里明白,也不點破,只是吃盒飯的時候會多買一份。
楊樹龍幾次都感激得掉了眼淚。
一張嘴,侃大山,地地道道的京腔,將京都往前幾百年都說了個遍。
沈琰就當(dāng)聽個解悶到也不錯。
一路上,火車嗚嗚鳴叫,抵達羊城已經(jīng)是兩天后。
沈琰和楊樹龍告別,一個人坐車,去找陳馬龍。
在裁縫店里等了一個小時,陳馬龍才來。
瞧見沈琰,他一愣,走上前,驚喜的拍了拍沈琰的肩膀。
“唔系你?。坎淮蚵曊泻?,我去接你呀!”
陳馬龍說著,指了指停在外面馬路上的小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