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岔路口時。
沈軍站在大樹下一言不發(fā)。
他的身邊放著幾個油紙袋子包著的東西。
應(yīng)該是去過供銷社一趟了。
沈琰一樂。
快步走了過去。
“哥,難得啊,你居然還會買東西?!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鐵公雞拔毛!”
兩兄弟現(xiàn)在關(guān)系好了不少。
沈琰也會逗一逗沈軍。
沈軍沒說話。
接過沈琰手中的驢鞭,拽著驢子掉了個頭。
“明天是咱媽生日?!?/p>
他道。
“下碗面,放點肉,日子好過了,不能叫咱媽繼續(xù)吃苦?!?/p>
沈琰一楞。
生日?!
“明天是啥日子?”
“初六?!?/p>
沈琰聞言,一拍腦袋。
“啊呀!我都不知道五月初六是咱媽生日!”
他咧嘴一笑,“那趕明兒我來縣城一趟,一碗長壽面哪里夠?”
沈軍沒說話。
趕著驢子往家走。
沈琰三步并作兩步跳上了驢車,“哥,我還沒上車呢!”
……
兩兄弟回了家。
沈琰直接讓嫂子吳娟將沈軍今天買回來的肉給做了。
全都是白花花的大肥肉,就那么一點瘦肉疙瘩。
果果糖糖跟著沈琰身后頓頓吃肉,小臉蛋也紅撲撲圓鼓鼓起來。
這會兒撒著嬌,鬧著沈琰陪她們?nèi)ネ鎯骸?/p>
沈琰無奈。
原本打定主意,下午去縣城找人。
可是女兒開口。
他也不想拒絕。
當(dāng)下應(yīng)了下來。
“好好好,下午帶你們?nèi)ゴ孱^的小橋下面摸魚,好不好呀?”
沈琰笑著道。
兩個小家伙開心得不得了。
邁著肉乎乎的小短腿,哼哧哼哧就在院子里跑了一圈。
“果果抓魚!果果喜歡吃魚魚!”
“糖糖,螃蟹,啊嗚~啊嗚!”
兩個小奶團子,在院子里找了兩個小籃子,用自己肉乎乎的小胳膊挎著,又跑到了沈琰的身邊。
“去嘛去嘛~”
“現(xiàn)在就去~”
沈琰熬不過。
拿了一個大盆,又拿了一個菜籃子,轉(zhuǎn)身和蘇幼雪知會一聲。
“我?guī)Ш⒆尤蝾^捉魚,你在家等我回來?!?/p>
她點點頭:“行?!?/p>
見蘇幼雪答應(yīng)。
沈琰這才帶著撒著嬌的果果糖糖出門去了。
父女三人,直奔村頭。
**
即將步入夏季。
又是農(nóng)忙的時候,村子里下河捉魚的人還真不多。
村里的河水不深。
淺淺的剛過膝蓋。
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條波光閃閃的小河嘩啦啦地流淌在山腳下。
河灘邊都是鵝卵石。
順著村里的小路走,就是一座小小的石拱橋。
空氣清甜,入眼是漫山遍野的綠。
“魚~抓魚~!”
果果奶聲奶氣喊道。
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朝著小河里一指,小短腿哼哧哼哧就往河里沖。
糖糖也趕緊跟著。
沈琰倒也沒阻止。
笑著在兩人身后跟著。
“慢一點,在河灘旁邊,不能走遠(yuǎn),聽見沒有?”
沈琰喊道。
兩個小家伙乖乖應(yīng)了一聲。
在河邊脫了鞋,赤著腳丫下河撒歡去了。
沈琰在旁邊看了一會兒。
之后開始拿菜籃子去水草里兜魚去了。
魚很多。
一籃子下去,基本上都能夠撈著一層底。
沈琰將這些小魚養(yǎng)在了盆里。
莫約半盆左右。
他找了個干凈的地兒,隨地一坐,雙手搭在膝蓋上,看著兩個小家伙在的河里玩兒。
莫約半個小時后。
他聽見腳步聲。
側(cè)頭一看,眸光微微一閃。
來人不是別人。
是張嬸子。
她家里這兩年富裕起來,頓頓吃上精細(xì)糧,眼見著富態(tài)不少。
尤其是家里買了縫紉機后,走路都挺直了腰桿,那叫一個得意。
她是來洗衣服的。
橋頭邊之前有人搬了幾塊青石板壓在水邊。
專門用來洗衣服的。
這會兒已經(jīng)有兩個村子里的婦女在用木槌捶衣服了。
嘴里嘮著家常。
張嬸子走到青石板邊,將一籃子衣服往青石板上一放。
這年頭有錢就有底氣。
旁邊一人趕緊笑著往旁邊挪了挪,笑著道:“張嬸,你來這里洗,這里水干凈!”
“這洗衣服,真不是人干的活兒!”
張桂娥捶了捶腰,道:“我聽說啊,現(xiàn)在那些個大城市里,那些個有錢人家的姑娘,從來都不用自己洗衣服!”
“都用那個洗衣機!”
正捶著衣服的兩人一愣。
“啥?洗衣機是啥?”
張桂娥將衣服倒進水里,笑道:“就是幫洗衣服的唄!老神奇了!我閨女說,衣服丟進去,肥皂啥的往里一扔,轟隆隆轉(zhuǎn)幾圈,這衣服就洗好了!”
“她說啊,瞅著我年紀(jì)大,可憐,以后也幫我買一臺哩!”
其余兩人頓時明白了。
瞧瞧!
這又是來炫耀女兒的呢!
“張嬸,你福氣好啊!女兒爭氣,自己考了老師,在城里教書,每個月工資都往家里寄,都不用你操心了!女婿也有本事!吃公家飯,不像是咱們!只能一輩子過苦日子了!”
“是??!我家那個也不爭氣!瞅著就不是讀書地料!等過兩年年紀(jì)大了,多種一畝田也是好的!”
聽見人家夸自己女兒,張桂娥心里頓時美得不行。
她開始洗衣服,嘴里就沒停過。
都是炫耀自己在縣城女兒家看見的那些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
什么進口的糖果,外省的糕點,還有那輛新買的二八杠永久牌自行車。
兩人聽著羨慕歸羨慕。
可天天聽,難免心里不舒服。
當(dāng)下也就順嘴搭腔幾句,之后就自顧自洗衣服了。
不過張桂娥說得也盡興了,手下的木槌掄得飛起。
沈琰笑了笑,隔得不遠(yuǎn),開口喊道:“張嬸子,你福氣這么好,翠紅妹子在哪兒教書???”
張桂娥下意識開口:“縣高中?。 ?/p>
說完她一愣。
下意識的抬頭朝著沈琰看去。
看清楚是沈琰后,張桂娥臉色變了變。
她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起來。
“有你啥事兒?”
張桂娥哼了一聲,道:“你難不成還去念書?”
她就是隨口一說。
沈琰樂了樂,雙手枕在腦后,吹了一聲口哨。
“我沒啥文化,念啥書?”
他瞥了一眼張桂娥,笑著道:“不過,我媳婦兒有文化??!她可是知青呢!當(dāng)初下鄉(xiāng)的時候,不是在張嬸子你家住著的?”
張桂娥頓時不做聲了。
他媳婦兒是誰?
是蘇幼雪。
一起洗衣服的兩人瞬間支棱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