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莊稼漢和自家婆娘去山上摘了十斤菌菇過來的時候,還真賣了兩塊錢。
熱乎乎的。
是真的兩塊錢!
杏花村的村民被深山環(huán)繞,出村的路就一條,還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來回一趟去縣城,很不容易。
也就過年的時候宰了家里的豬,才能有進賬。
平日里,想要賺點錢也是用家里雞蛋賣。
這會兒拿到錢,天知道有多高興。
插秧?
這插秧明天也能干!
今日非得動員全家一起上山摘菌菇!
于是。
原本還在觀望的杏花村村民,這下徹底反應(yīng)過來了。
沈琰是真的來收菌菇的!
一斤菌菇兩毛錢!
也就費點時間,比下地干活輕松多了,賺的也多。
“臭小子快去上山摘菌菇去!”
“咱們快去,我知道哪地方的菌菇更多!”
夕陽西下。
天色漸深的時候,沈琰終于將整整九個籮筐給收滿了。
行情比他想象中還要好一些。
他臨時在杏花村買了三個籮筐和一輛驢車。
否則,一個板車根本裝不下。
這里又花了有九十塊錢。
不過都是必要的支出。
沈琰花一塊錢雇了一個杏花村的村民,幫忙趕另外一個驢車回家。
差不多四十分鐘的路。
不遠。
兩輛驢車到了家門口,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只有自己家院子亮著橘黃色的燈光。
沈琰跳下驢車,付了錢,準備敲門。
手剛放在門上,就聽見咯吱一聲。
月光照映下,是蘇幼雪那張嬌俏的臉。
在看到沈琰那一刻,她頓時松了一口氣,輕聲道:
“你回來了?!?/p>
沈琰點點頭,指了指外面的驢車。
“杏花村的菌菇多到出乎意料,我買了幾個蘿筐,又買了一輛驢車才能把那些菌菇拉回來?!?/p>
沈琰說著,就把兩輛驢車拉進院子拴好。
“我給你留了飯,現(xiàn)在吃嗎?”
蘇幼雪問道。
“我還得出去一趟,等回來再吃?!?/p>
沈琰清洗干凈手和臉,繼續(xù)道:
“明天不亮就要趕驢車去縣城,我一個人趕不了兩輛驢車,這是技術(shù)活兒,得找個會的人才行,我去找村頭的陳叔問一問,明兒能不能騰出些時間來?!?/p>
村頭陳叔以前在公社是負責看管牲畜的。
驢羊豬啥的,都歸他管。
很在行的。
沈琰趕一頭驢都已經(jīng)很吃力了。
再來一頭,怕是連家門口都出不去。
蘇幼雪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點。”
說完,沈琰轉(zhuǎn)身就要走。
蘇幼雪連忙喊住了他。
“煤油燈拿著?!?/p>
沈琰接過來,叮囑她別等自己,早點睡,而后拎著煤油燈,去了村頭陳叔家。
蘇幼雪看了眼徹底黑下來的天色,心里不免有些擔憂。
自從家家戶戶可以做生意后,就有些不安全了。
實際上。
蘇幼雪擔心的也沒錯。
要說什么年代最開放。
還得屬這個年代。
脫離計劃經(jīng)濟,邁入市場經(jīng)濟。
一些膽子大的,做了生意發(fā)家致富起來,就會被一些村霸路霸盯上。
也是沈琰盡量不露財?shù)脑颉?/p>
即便村子里有人知道他賣菌菇賺了錢,但具體賺了多少,沒人知道。
蘇幼雪之前在廣播里聽說了幾件這事兒。
雖說,那些都發(fā)生在大城市。
距離他們小鄉(xiāng)鎮(zhèn)還遠著呢。
可是。
她這顆心總是不安穩(wěn)。
**
沈琰效率很快,和老陳談妥了。
一趟五塊錢。
老陳年紀也大了,下田彎腰的活他做不了。
但是趕驢車,他還是沒問題的。
五塊錢,足夠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沈琰提前付了錢,和老陳商定好具體時間,然后就拎著煤油燈走了。
然而。
家里自從用了燈泡,煤油燈就用得少了。
煤油還是他被野豬攻擊那天之后加的。
這段時間忙,沈琰又忘記了買。
走到一半的時候,煤油燈徹底熄滅了。
好在沈琰膽子大一些。
這會兒月光皎潔,能看清楚路。
沈琰快步往回家走。
從村頭走到自己家,腳程快一點,不到十分鐘就能復(fù)雜勞動
現(xiàn)在沒有什么能準確知道時間的東西。
沈琰是靠著月亮位置,粗略估算了一下。
估摸九點左右的樣子。
不算太晚。
回去簡單洗漱一下,再吃個飯,等到的雞打鳴就起來。
沈琰心里盤算著的時候已經(jīng)走到家門口。
他離開之前特意交代蘇幼雪別栓門。
這會兒輕輕一推,木門發(fā)出吱呀的聲音。
夜色人靜,吱呀的聲音格外情緒。
院子里,靜悄悄的。
月亮這時躲進云層,沒了月光的照映,院子里陡然漆黑一片。
沈琰并不害怕。
蘇幼雪和兩個孩子估計已經(jīng)睡了。
沈琰輕手輕腳的,生怕吵醒三人。
然而——
他不知道,蘇幼雪正趴在屋檐下方桌上,睡著了。
一是擔心沈琰的安全。
還一個就是,沈琰離開后,才想起來大哥今日過來交代的話,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沈琰。
于是,干脆坐在院子里等。
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蟲鳴的聲音。
她白天搬菌菇,賣油渣餅,記賬忙乎了一天。
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這會兒聽到吱呀的開門聲,她頓時驚醒。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眼角余光在看到一抹身影正躡手躡腳的進了院子。
一剎那。
她冷汗襲上了后背。
第一反應(yīng)就是院子里菌菇。
這是沈琰忙乎了一天收回來的!
是爸做手術(shù)的醫(yī)藥費!
夜色漆黑,只有瑩瑩一點光。
村子里,一個女子帶著孩子,家里沒有男人撐腰,是會被欺負的。
因此,生下孩子那幾年,蘇幼雪都自己堅強,保護自己,保護孩子。
看到這一抹偷溜進來的身影,她第一反應(yīng)悄悄從一堆茅草里,拿出一把鐮刀。
屏住呼吸。
靜悄悄地朝著那抹身影走過去。
這幾年,小偷小摸也多了起來。
蘇幼雪常年帶著孩子在家里。
早就做好了防備。
沒想到,她藏了這么久的鐮刀,今兒終于派上了用場。
那身影動作很輕,徑直朝這邊走來。
夜色下,只能看到一抹淡淡的輪廓。
瞧著那人距離越來越近。
蘇幼雪握著鐮刀的手心緊張的沁出一層細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