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招娣見二妹張盼娣回到派出所，急忙問道：“小三怎么說？”

　　“他找人聯(lián)系上了三院的院長，那兩個賊死不了！”張盼娣抱著棉被，快步走向走廊最里面的所長辦公室。

　　“老齊，不是我不想放人，而是現在不能放！”辦公室里，派出所所長指著常勝說道：“常科長是咱們系統(tǒng)里的自己人，你問問他，他若是坐在我這位置，他今晚敢不敢放張勇回去！”

　　“耿所長！”張盼娣抱著兩卷被子走進辦公室，“我剛才打電話問過了，那兩個賊死不了！還請通融一下，讓我把這兩床棉被給我老公送進去?！?/p>

　　“只要那兩個賊不死，你們最多給點醫(yī)藥費！”耿所長一句話定了性，起身向外走去，右手向前虛引，“唉……這事整得，電話都打到部里值班室去了?！?/p>

　　耿所長作為后海轄區(qū)派出所所長，對張家的情況還是有些了解的。

　　三個副科級干部，以及一個在南方不知干什么的副處級兄弟。

　　關鍵是，他們家那個兄弟，有資格坐紅旗轎車！

　　要知道，這年月想買紅旗轎車，先審核上下三代，然后再論資格，最后才收錢！

　　“?？崎L，你明天記得把那條槍的手續(xù)拿過來！”耿所長朝常勝笑了笑，算是向張家示好。

　　常勝只是遲疑了一下，便點頭道：“謝謝耿所長提醒，我等會回去找一找之前辦的持槍手續(xù)?！?/p>

　　常勝顯然聽懂了對方的言外之意，都是一個系統(tǒng)的，辦個持槍證還是很容易的。

　　張盼娣本想解釋那把槍的來歷，但見大姐夫常勝開口應下了此事，便壓下了心中疑惑，準備等會問問大姐夫常勝。

　　“老耿，要不你也打個電話去醫(yī)院問問，如果醫(yī)院那邊說那兩個賊沒有生命危險了，索性把人放回去算了，這大過年的，晚上又這么冷！”

　　耿所長有些不滿的說道：“老齊，你再這樣，咱們以后很難相處！”

　　耿所長覺得自己做得已經夠仁至義盡了，只是關那個張勇一晚上，等明天有醫(yī)生上班了，再派人去醫(yī)院確認一下的事，需要這么逮著不放嗎！

　　主要是，他敢放嗎？

　　萬一死人了呢？

　　“謝謝齊主任，我弟和平說，明天回來忙完這邊事了，請你和耿所長喝酒！”張盼娣回頭看著齊主任，勉強笑了笑。

　　“都怪那幾個天殺的小賊！”齊主任憤憤不平的道：“老耿，我剛才聽張勇說，院墻外還有幾個賊接應，你可得上點心，別讓他們流竄到咱們街道誰家里去了?！?/p>

　　耿所長抬起左手食指，指了指公報私仇的齊主任，他不放人，這老家伙竟然給他上眼藥。

　　沒抓住另外幾個同伙，也是耿所長不敢擅自放人的原因，害怕那伙賊人倒打一耙！

　　張盼娣將棉被送進拘留室后，安慰了張勇幾句，就與大姐他們回去了！

　　路過街道辦時，還把那臺外借的黑白電視機抱了回去。

　　……

　　1983年2月13日，大年初一。

　　張和平帶著父母和兩個外甥趕回首都后，他第一時間坐車去了第三人民醫(yī)院，一臉陰沉的摸了那兩個賊的脈搏，并看了一眼他們兩個被流彈擦傷的腹部口子。

　　瑪德！

　　虛驚一場！

　　二姐張盼娣昨晚說，她老公張勇是朝空地開的槍，不知怎么一槍就打中了那兩個賊。

　　此時看來，只能怪這兩個賊倒霉！

　　“侯主任，謝了！”張和平跟急診科主任握了一下手，直言道：“麻煩你轉告謝院長，昨晚說好的電腦已經安排了，麻煩你們后續(xù)接收一下?！?/p>

　　“不用謝，救死扶傷是我們應該做的。”三院的急癥科侯主任有些懵圈，不知道電腦的事，只能等會原話轉告院長了。

　　張和平點了下頭，便風風火火的出了醫(yī)院，坐著紅旗轎車回家去了。

　　昨晚一事，張和平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首都的關系網還是太窄了。

　　那幫同學現在分散在國內各處，大多還是小干部，距離混出名頭，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除此之外，他在首都就只認識鄭老太太、王主任、齊主任，以及玄武醫(yī)院、諧和醫(yī)院的一些醫(yī)生。

　　至于莊家的楊奶奶，還有趙建國家里，對方既然要避嫌，不到萬不得已，張和平也沒必要腆著臉去求他們。

　　所幸這次沒出人命，事情鬧不大！

　　這不，張和平到家后，就見二姐夫張勇正在跟母親馬秀珍、父親張兵說著昨晚的事。

　　“他們從門房那個樓梯那，將洗衣機、冰箱遞到了墻外，但墻外的人沒接住，連著鬧出了兩聲響，還有人聲……”張勇訕訕的說著，見張和平進了院子，便剎住了話頭。

　　“那兩個賊只是皮肉傷，死不了！”張和平對屋里眾人安慰了一句，然后掃了一眼飯桌上的步槍，皺眉問道：“這槍沒被沒收嗎？”

　　一旁的大姐夫常勝說道：“昨晚經耿所長提醒，我連夜給勇子補辦了一張槍證?！?/p>

　　張和平拿起蓋在步槍上的一頁紙，鐵道部門出具的民用持槍證，落款日期是前天周五，“行了，這事有驚無險。我這邊約飯局，兩位姐夫到時候陪著喝點酒，感謝一下昨晚幫忙的人。”

　　“小三，你準備約在哪里吃？”二姐張盼娣拿著一沓紅包跟了出來，“這頓飯該由我們家掏錢，還有這些紅包，你得拿回去?！?/p>

　　“我在這個家里的時候，輪得到你當家嗎？還跟我分你們家，我們家！”張和平沒好氣的走進了左邊門房，不滿道：

　　“紅包是港島那邊親戚聽說我們今早要回來，昨晚提前給小逸和婷婷的壓歲錢。你不要，就給他們自己保管?！?/p>

　　張和平說著，已經撥通了電話號碼。

　　穩(wěn)妥起見，張和平先給首都飯店去了電話。

　　他們雖然不常回首都，但首都飯店的包房一直租著。

　　所以，張和平報了房號后，就順利溝通了明天中午、后天中午的席位，等會約完人，再跟首都飯店確認時間和桌數。

　　然后，張和平按照昨晚打電話的順序，依次打了出去。

　　末了，張和平看著賴在身旁不走的二姐，沒好氣地說道：“我在首都飯店租著沒住的那幾間包房，每年房租都是幾萬鎂元，你至于為了這點小錢來煩我嗎？”

　　“不是！”二姐張盼娣急忙說道：“我只是沒想到，你昨晚聯(lián)系了那么多人！”

　　“能不多聯(lián)系點人嗎？萬一死人了怎么辦！”張和平氣憤道：“你昨晚慌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也沒派個人去三院看一下！”

　　“我在港島打電話找人，別人又是托關系找朋友去處理，加上昨晚是除夕，這中間傳話的人一多，很多細節(jié)都沒說清楚！”

　　張和平說著，就去了隔壁廚房，“媽，別擺龍門陣了，咱們還沒吃飯呢！”

　　簡單吃了一頓餃子后，張和平騎著后座套了兩麻袋的二八大杠，去友誼商店掃蕩了一圈。

　　次日，初二上午十點。

　　張和平帶著一家人趕到首都飯店后，就開始在飯廳外面布置禮品桌，讓二姐兩口子負責發(fā)放謝禮，也算是新年禮物。

　　臨近十一點，諧和醫(yī)院癌癥治療研究所的人員都來了。

　　“不是讓你們帶家屬嗎？”在門口迎客的張和平，皺眉道：“我這個所長說話不管用了是吧！”

　　“張所長！”管人事、財務的周副所長急忙上前，對張和平小聲說道：“這里太貴，大家聽說你今天請的人多，不想讓你破費！”

　　“看來，是老周同志要奪我這個所長的權??！”張和平笑呵呵的攀著周副所長的肩膀。

　　昨晚就是這個老小子最得利，直接聯(lián)系上了三院的院長。

　　估計，他上面有人！

　　“都聽好了！”張和平看向秦副所長與一眾研究員，“能用電話聯(lián)系家里人的，現在就去飯店前臺打電話，電話費直接掛我賬上?！?/p>

　　“要是電話聯(lián)系不上的，哼哼……”張和平一臉壞笑的指著門外，“趕緊回去叫人！一個人來的，恕不接待！”

　　這群人一下子分成了內外陣營，在門內的去排隊打電話了，在門外的只能半推半就回去叫家人來吃大餐。

　　因為春節(jié)放假，倒是沒人跟張和平說他是外地人，因為研究所里僅有的兩個外地人已經回家去了。

　　“所長，我們的藥已經分派給了各地的大藥廠生產，專利授權費按照你說的，按銷售份數收取?！鼻馗彼L打完電話后，立馬跑過來匯報工作。

　　“嗯！”張和平看向前臺方向，見周副所長也打完了電話，便招手把對方叫到了門外。

　　“我在港島買了一塊地，準備建醫(yī)院、醫(yī)療研究院，以及職業(yè)培訓學校?！睆埡推揭贿呎f一邊觀察著兩人的表情，“你們幫我問問諧和醫(yī)院的領導，要不要跟我在港島合作辦醫(yī)院、研究院?！?/p>

　　“很多國外的醫(yī)學書刊、藥品、設備進不了國內，我在港島還有點關系，你們若是不怕麻煩，愿意在首都、港島兩地工作，我可以幫你們申請港島的簽證。”

　　兩個副所長聽到這話，都不由為之一愣！

　　“好好考慮！港島那邊修房子還要一年半載，現在是籌辦階段。”張和平攀著兩人的肩膀，笑道：“不用擔心在港島的吃住！”

　　“當然，在港島工作的時候，薪酬補貼什么的都不會少！”

　　“在我的計劃中，這家醫(yī)院不以盈利為目的。主要是為了輔助醫(yī)療研究院，收治國內外的疑難雜癥，進而研究針對性的藥物、術式、醫(yī)療設備等等！”

　　周副所長遲疑問道：“張所長，冒昧的問一下，你準備投資多少在醫(yī)療這一塊？”

　　“那塊地皮，加上建筑、儀器設備，預計投入35億鎂元！”張和平說完這句話，兩個副所長都是后仰腦袋，愕然的看著張和平。

　　張和平順勢放開了兩人的肩膀，笑道：“至于后期投入，會隨著人員配置，慢慢加大投入資金?！?/p>

　　“所以，首都諧和醫(yī)院這邊，只需要定期派人過去就行，常駐港島研究院的也歡迎?！?/p>

　　“來客人了！”張和平看著飯店外面的路口，一邊招手，一邊對兩個副所長說道：

　　“稍后，我還會跟玄武醫(yī)院的神經科趙主任商量這事，其他醫(yī)院也會聯(lián)系?！?/p>

　　“我去招呼客人了！”張和平說著，就快步走下了臺階，笑呵呵問道：

　　“王姨怎么把莊爺爺和楊奶奶請動的？快里面請！”

　　“我和你莊爺爺都響應政策退休了，聽說你小子請客，又見你王姨一家人都出動了！”楊奶奶說著，牽著一個小孫女上前，笑道：“正巧我們家里冷清，就過來湊湊熱鬧！”

　　“這就是我之前給你說的和平哥哥！”楊奶奶對小孫女簡單介紹了一下。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看著張和平，好奇問道：“和平哥哥，聽說你12歲就自學中醫(yī)，不僅治好了你爸爸，還治好了我爺爺的中風？”

　　“那都是20年前的事了！”張和平看著小姑娘，笑道：“你要是肯專研中醫(yī)，肯定也能學有所成?！?/p>

　　“不要！”小姑娘不干了，“我要像我爸爸那樣，當一名外交家！”

　　“這個理想好！”張和平笑道：“等你當上外交家那天，我送你一臺翻譯機，讓你能聽懂各國語言?！?/p>

　　小姑娘雙眼一亮，“和平哥哥說話可要算數哦！”

　　“算數！”張和平點頭道：“前提是，你得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小姑娘嚴肅介紹道：“我叫周洲，我以后要走遍各大洲！”

　　“周洲！”一旁的主任王素梅笑道：“你和平哥哥不僅醫(yī)術了得，還會十幾個國家的語言；在花都廣交會上，他認識很多外國人，并能跟那些外國人順暢交流?！?/p>

　　“真的嗎？”小姑娘忽然冒了一句法語。

　　“只是日常交流可以。”張和平微笑著回了一句法語，然后就把眾人引到了餐廳門口，順路挨個認識王家的其他人。

　　至于莊家只來了3個人，可能還是有所顧慮。

　　“這是？”楊奶奶看著張盼娣遞來的黃紙盒，以及她身后那一堆沒有任何文字的盒子。

　　“新年禮物！”張和平笑呵呵壓下了二姐手上的盒子，小聲道：“楊奶奶和王姨家的禮物，我等會送過去?！?/p>

　　語畢，張和平就把他們引進了飯廳，去了主桌那邊。

　　因為來的人多，所在單位又亂七八糟的，前排主桌就放了6張。

　　“先來先坐，今天不分主次，自家人挨著坐！”張和平笑呵呵的招呼著，然后看向了拿著紅包過來的母親馬秀珍和父親張兵，“爸、媽，你們招待一下楊奶奶、莊爺爺、王姨他們，我去門口了?！?/p>

　　張和平撤了，身后卻傳來小家伙們領了紅包道謝、恭賀新春的祝福聲。

　　“其他人照常發(fā)！”張和平路過門口放禮品的桌子時，對二姐和二姐夫小聲提醒了一句。

　　“呀！紅包里是兩百元外匯券！”

　　身后響起一聲小姑娘的驚呼，張和平卻已經快步走向門口。

　　“齊主任！耿所長！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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