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銘還沒大膽到要透過后視鏡往后看,光聽見后座女孩嬌軟的聲音,他就立即按下了后座的擋板。
后座空氣中的熱度似乎又高了一些,將女孩白皙的肌膚熨得泛著薄紅。
她眼底波光盈盈,晶瑩透亮,倒映著男人清雋的面容。
顧知深低眸對上她的視線,“腦子被冷壞了?”
想接吻的氣氛被男人一句冷言冷語澆熄。
姜梨沒趣地縮下頭,靠在男人肩頭。
她細軟的發(fā)絲摩挲著男人的下巴,低頭能聞見她發(fā)絲的香氣。
眼神落在她身側(cè)的那盒巧克力和一條藏藍色手帕,顧知深冷聲開口,“他給的?”
姜梨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下一秒,男人降下半截擋板,不明物體甩在副駕。
“扔了?!?/p>
那語氣,是在對印銘說。
印銘連忙點頭,“好的,老板?!?/p>
“誒——”姜梨想阻止,擋板已經(jīng)升上。
顧知深眼神幽冷,似古井一般。
她乖乖閉嘴。
她只是想說,那手帕扔了,她還要賠錢的。
“你電話里哭哭啼啼的,就是為了讓我過來看他追你?”
顧知深冷然的聲音出口。
姜梨搖頭,“不是的,他只是路過?!?/p>
男人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輕輕一笑。
他下午打電話到別墅,管家說她沒有回去。
直到晚上別墅打來電話,她還沒回家。
他電話打到她這,卻聽見她哭得委屈又可憐,一聲一聲地抽泣嗚咽。
這種哭聲,他只聽過兩回。
一回是她剛進顧家的頭幾天,晚上做噩夢她會這么哭。
另一回,是她十八歲那年。
她固執(zhí)地抱著他,像頭牛一樣執(zhí)拗,讓他繼續(xù)管她。
他取消了臨時會議,驅(qū)車趕來。
卻看到她跟其他男人有說有笑,身上還披著別人的衣服。
看著礙眼又厭煩。
“你喜歡他?”他問。
姜梨微微一怔,清澈的雙眸看向男人。
他琥珀色的雙眸波瀾不驚,沒什么情緒,這句話好像是隨意一問,激不起他心里半分漣漪。
又好似,她是不是喜歡別的男人,他并不關(guān)心。
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神五六秒,姜梨開口,“他比唐林好。”
她沒說喜不喜歡,細數(shù)著向景澄的優(yōu)點,“他國際知名學校畢業(yè),書香世家出身,在學校獎金拿到手軟,還沒畢業(yè)就收到了國際知名律所的offer,一回國就成為紅圈律所的合伙人,年入千萬?!?/p>
不數(shù)不知道,一數(shù)下來,向景澄的條件真的出眾又過硬,幾乎沒有女孩會拒絕這樣的擇偶條件。
哪怕拋開他的事業(yè)和家庭背景,光談他的外形條件,也是不少女孩傾心的對象。
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喜歡他的女孩就很多。
男人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嘲諷和薄涼。
他又問,“你喜歡他?”
不喜歡。
姜梨抿唇,盡管向景澄這么好,她也不動心。
她清淺一笑,“可以喜歡?!?/p>
男人狹長的眼尾挑著一抹笑,“那就是不喜歡?!?/p>
看,他多聰明。
這么聰明的人就是看不懂姜梨的心思。
“那你呢?”姜梨問,“你為什么跟郁晚晴一起過來的?”
“她車壞了,順路?!?/p>
姜梨撇嘴,這個理由真拉垮。
她也不依不饒地問,“你喜歡她?”
顧知深低眸瞧她,眉頭松動,懶懶道,“可以喜歡?!?/p>
姜梨盯著他不動聲色的面容,壓著上涌的怒氣。
她深吸一口氣,離開男人的胸膛,坐到另一側(cè),扭頭看向車外。
車窗上倒映著男人精致流暢的側(cè)臉。
她看似盯著窗外,眼睛里全是男人的倒影。
她心頭涌起一陣針扎般的酸澀,鼻頭也發(fā)酸。
既然連郁晚晴都可以喜歡,那為什么......
不能試著喜歡喜歡她呢。
窗外的景色倒退,有些眼生。
姜梨看向經(jīng)過時的路牌,不是回北山墅的方向。
她目光落在車窗上的倒影,剛想開口詢問,忽然撞進一雙幽深的瞳孔。
漆黑的玻璃上,男人轉(zhuǎn)頭,視線咬在她身上。
“電話里,為什么哭?”
姜梨在電話里哭得可憐,一邊說著她冷,一邊說著別不要她。
那雙杏眸垂下,她輕聲道,“看到別的小孩都有爸爸,心里有點失落?!?/p>
“我從記事起就沒見過我媽媽,他們說,我媽媽在我不到一歲的時候就過世了?!?/p>
她看著窗外流動的夜景,聲音很輕,“我從小跟爸爸生活,他又當?shù)之攱?,把我撫養(yǎng)到八歲?!?/p>
說到這,她緩緩一笑,笑容苦澀。
顧知深沒有說話,安靜地盯著她白皙的側(cè)臉。
“八歲那年,一場事故帶走了他?!苯嫜劭粲行┧?,吸了吸鼻頭,“從那之后,外婆是我唯一的親人?!?/p>
“自我十歲離開她來到京州,就沒有再見過她。后來得知,她也去世了?!?/p>
“所以,”她抬眸看向玻璃,對上男人平靜深邃的雙眼,“我沒有親人了?!?/p>
男人的眸色微微一斂,有什么情緒轉(zhuǎn)瞬即逝。
從她到顧家后,他大致了解過她家庭背景,但僅限于他的調(diào)查。
那些年,她很少提起自己以前的事情。
他以為是年紀小的小孩適應(yīng)能力強,從困境中走出一直在向陽生長。
卻不想,那些過往她從不曾忘記。
“如果連你也不要我了......”
姜梨忽然轉(zhuǎn)頭,雙眼泛紅,余下的話,哽咽在喉。
如果連他也不要她了,她就真的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顧知深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忽而輕輕一笑,眉眼柔和。
“我永遠不會不要你?!?/p>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
像是給出一個誠摯的承諾,一個不會違背的誓言。
姜梨心頭一顫,一顆心撲騰撲騰地跳。
男人的手放在她頭頂揉了揉。
“吃了我八年的飯長大,怎么可能說丟就丟。”
他的話語儼然一副長輩做派,姜梨那刻小鹿亂撞的心“砰”地一下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