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煙聞言,白凈乖巧的小臉上露出一抹困惑:“???”
她撓了撓頭發(fā),低下頭小聲嘀咕:“奇怪,我以為咱們第一天在牛棚相認(rèn)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話說明白退婚了呢。”
賀連城:“……”
賀連城幽深的狹長鳳眸微暗,抿了抿唇。
那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許如煙以為賀連城是誤會她專門下鄉(xiāng)來纏著他,是要逼他履行承諾娶她,貪圖他在京城的家世背景。
她小臉驀地嚴(yán)肅起來,無比鄭重的舉起三根手指頭,對天發(fā)誓。
“賀連城,你放心,我不會糾纏你,我說到做到。”
“咱們退婚,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p>
許如煙滿臉真誠,她眨了眨眼,清澈透亮的好看杏眼,一瞬不瞬的緊盯著靠在床上的英俊男人。
賀連城性感的喉結(jié)緩緩滾動。
他眸色幽深,若有所思的瞥了眼面前笑意盈盈又信誓旦旦的小姑娘,眸底壓抑著令人難以琢磨的晦暗情緒。
賀連城突然有些心梗。
許如煙真說要退婚,他居然覺得有那么一絲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賀連城緊盯向面前笑容干凈澄澈的小姑娘。
他此刻頭腦很清醒,可以分明的感受到。
自己不是因為對許如煙著急退婚跟他劃清界限的行為感到冒犯而不舒服。
這是一種更加純粹、更加單純的感情。
但具體是什么,他也沒有經(jīng)驗,說不上來。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賀連城緩緩垂下眼瞼,密長的眼睫落下一片陰翳,恰好遮掩住他眸底的晦澀復(fù)雜。
沉默良久。
賀連城輕笑聲,舌尖抵住腮幫,抬眸看她:“你說得對?!?/p>
“以后,咱們各論各的,都自由了?!?/p>
他是被家里拋棄,扔過來頂罪,被革職下放,前途沒有任何希望的人。
他不能連累許如煙,她值得更好的。
她的世界注定廣闊無邊,她會飛的更遠(yuǎn),自己不能成為拖住她的牽絆累贅。
許如煙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看似平靜,實則心思早已轉(zhuǎn)過十八個彎。
許如煙很高興自己能和這個懂分寸“未婚夫”達(dá)成共識。
她笑了笑,轉(zhuǎn)身就要走:“那成,就這樣吧,我先去上工了?!?/p>
“……好?!?/p>
賀連城頓了下,又低聲叮囑。
“注意安全,路上小心?!?/p>
“要是有人欺負(fù)你,別憋在心里,記得回來跟我說?!?/p>
許如煙聞言停下腳步。
她忍不住轉(zhuǎn)過身看他,好奇的問:“那我跟你說,你打算怎么辦?”
“你還躺在床上養(yǎng)病,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好呢。”
賀連城盯向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男人清冷如雪松般的嗓音,突然帶上一抹充滿壓迫感的戾氣,氣場強(qiáng)大,不怒自威。
他幽深的眸底淡漠涼?。骸拔視屍圬?fù)你的人知道,常年在戰(zhàn)場上刀尖舔血的人,每天要面對的,都是什么厲鬼?!?/p>
許如煙:“……”
許如煙驀地一驚。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靜默半晌。
許如煙突然抬眸看向他,滿臉感動,真情實意的感嘆:“賀連城?!?/p>
“你人真好!”
“……”
許如煙笑了笑,轉(zhuǎn)身跑開。
現(xiàn)在是凌晨五點半。
村里要趁著太陽變得毒辣前早早上工干活。
許如煙戴著編織密實的草帽,纖細(xì)雪白的脖頸上圍著白毛巾,從空間里拿出干凈的黑色套袖穿上。
她彎腰站在田地里,埋頭一干就是一上午,把苗插得整整齊齊的,一眼看過去讓人身心都舒爽。
許如煙喝過靈泉水,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牛勁,腿腳倍兒棒!
村里人都一臉驚奇的瞧她,忍不住對她豎大拇指,贊不絕口的夸獎。
“親娘咧,你們瞅瞅人家小姑娘,干活真利落啊,一點不比咱村里人差!”
“嗐,哪里是不差啊,俺瞧著,人家城里來的小姑娘,干起農(nóng)活來比村里好些年輕人都厲害呢!”
“哈哈,這小姑娘真不錯啊,能干,吃苦耐勞,一點也不嬌氣!”
“人家還會看病咧,是國家優(yōu)秀人才!哎呀,也不知道以后誰能娶到她,那是有福嘍!真羨慕呀?!?/p>
柳青青和蔣雯婕今天被小隊安排,跟著許如煙一起下農(nóng)田插秧。
她們聽見田地里周圍村民對許如煙的稱贊,臉上紛紛露出難看的神色。
蔣雯婕脾氣爆,當(dāng)時就把手里的苗往地上狠狠一扔,抬手摸了把臉。
她不會干活,身上弄得臟兮兮的全是泥濘子。
原本還算白凈的臉蛋也都是灰,東一塊西一塊,看起來狼狽極了。
蔣雯婕不服氣的大聲嚷嚷:“切,神氣什么啊,不就是插個苗嗎,誰不會啊!”
村民聞言,有人好奇瞧了眼她地上插得苗,東倒西歪的,忍不住笑話說。
“算了吧,小同志,你這苗插的都歪到俺姥姥家咧,隊長沒讓你重新插都是照顧你,就知足吧!”
“是啊,你看人家許同志,同樣是城里來下鄉(xiāng)的知青,人家苗插得整整齊齊,看著可舒服了!”
“對對對,你也別老和人家許同志攀比,差的太多,你比不上人家!”
村民笑呵呵的,倒是沒啥太大惡意。
但這話落到蔣雯婕耳里,就是對她人格的羞辱!是把她的自尊狠狠踩到地上的可恥行為!
蔣雯婕委屈的想哭,她又累又餓,氣血涌上頭,就開始口不擇言。
“許如煙算什么好人啊,誰家清白的年輕姑娘會天天跟個氣血方剛的陌生男人住一個屋里!”
有村民面露疑惑:“你說賀同志?他不是生病才住過去的嗎?”
蔣雯婕挑眉看過去,陰惻惻的冷笑:“你真信啊,孤男寡女,誰知道他們天天在屋里干嘛!”
這倒也是。
村民互相看了眼,大家都是聊八卦,有人忍不住猜測。
“你們說,許大夫和那個男的,他們會不會真有一腿???”
他們說的時候,正巧許如煙一路插苗過來,就在附近。
蔣雯婕眼角余光瞥到她,譏諷一笑,陰陽怪氣的提高嗓音,語氣惡毒的說。
“要我看啊,指不定哪天,那個下放份子就能把人肚子搞大,兩個人臭不要臉亂搞男女關(guān)系,整個野種出來!”
“啪”的一聲脆響。
蔣雯婕話音剛落,她臉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給她臉都扇歪到一邊去。
許如煙一手拿著苗,一手高高舉起在空中保持扇出去的姿勢。
她漂亮好看的眉眼鋒銳冷厲,溢出一抹怒意。
蔣雯婕怔愣一瞬,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她。
她右臉迅速高高腫起,后知后覺火辣辣的鉆心疼。
蔣雯婕急忙捂住臉,渾身顫抖著,疼的直咬牙倒吸涼氣,憤怒的瞪大眼尖叫。
“許如煙,你這個賤人,你居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這個碎嘴八婆!”
許如煙面無表情看她,輕聲哂笑:“你再敢背后嚼我舌根呢,我給你臉都扇歪了?!?/p>
“右臉不夠,我再扇左臉,你要是不信邪,盡管來試試?!?/p>
許如煙語氣冰冷,面若寒霜。
小姑娘身材嬌小,氣場卻十分強(qiáng)大,讓人不敢輕視。
蔣雯婕嚇得臉一白,她捂著臉哭,滿眼怨恨的高聲說:“許如煙,你憑什么欺負(fù)人啊!”
“我要跟隊長告狀!你隨便打罵下鄉(xiāng)知青!破壞集體團(tuán)結(jié)!我要讓人給你抓起來關(guān)禁閉、寫檢討!”
“啪”的又一聲響。
蔣雯婕另一邊完好無損的臉迅速高高腫起,左右兩邊被扇的還挺對稱,紅腫的跟豬頭一樣。
蔣雯婕呆愣在原地,人都被扇懵了,大腦遲鈍的反應(yīng)不過來。
村民瞧她這副滑稽可笑的模樣,有人忍不住偷笑。
許如煙淡定收回手:“我說什么來著?!?/p>
“你再敢多嗶嗶賴賴一句,我連你左臉一起扇?!?/p>
“不光是這次,以后的每一次,讓我遇見你背后造謠編排我,我見一次扇一次,扇到你閉上這張爛嘴為止!”
蔣雯婕視線落入許如煙冰冷鋒銳的眼眸里,嚇得渾身瑟瑟發(fā)抖。
她蒼白的嘴唇顫了顫,頓時大哭出聲,委屈的不行。
“嗚嗚嗚!爸!媽!有人欺負(fù)我!”
“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回家,回家!”
柳青青急忙溫溫柔柔的安慰她:“雯婕,你別和她一般見識,咱們?nèi)遣黄鸲愕闷?,以后離她遠(yuǎn)點吧。”
蔣雯婕不服氣,她心里憋屈的厲害,氣的胸膛起起伏伏的,眼里充滿陰毒的怨恨。
她想反駁,想尖叫,想咒罵許如煙這個賤人。
但她臉又疼的厲害,又腫又火辣辣的痛,看許如煙跟看鬼似的,愣是被嚇得不敢說話。
蔣雯婕死死咬唇,最后干脆一跺腳,哭著喊:“我要請假!我受傷了,干不了活!我要請假!”
“我要請假!我說我要請假,你們耳朵聾了嗎!”
蔣雯婕又哭又鬧的吵個不停,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到村民干活。
二小隊的隊長李鐵柱和大隊長周軍聞聲急忙趕過來。
李鐵柱表情嚴(yán)肅,厲聲問:“這是干嘛呢?哭什么?鬧什么?”
“還有你們,別愣著了,該干活干活,和你們有啥關(guān)系?”
李鐵柱揮揮手,迅速把湊過來看熱鬧的人疏散開,轉(zhuǎn)身頭疼的看她們。
他凌厲的眸光在幾個人面前來回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到柳青青身上:“你說?!?/p>
柳青青眸光微閃,聲音溫柔,不徐不疾的:“李隊長,是許如煙?!?/p>
她伸手指向站在面前的許如煙,咬了咬唇,長相溫婉清純的臉上露出一抹害怕的忌憚神色。
柳青青眼神躲躲閃閃的,面露難色,遮遮掩掩的小聲說。
“我和雯婕正插秧呢,許同志突然莫名其妙沖過來狠狠扇了雯婕兩巴掌?!?/p>
“她……她直接就把雯婕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