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許如煙向街頭聚集在一起聊八卦的大嬸們,遞過去一把香噴噴新鮮出爐的炒瓜子。
她笑瞇瞇的問:“嬸嬸,你們說的游街什么時候開始啊,在哪里,我也想去湊湊熱鬧?!?/p>
許如煙打扮的土里土氣,大嬸們也沒認出來她,只當她是出來打工的小姑娘。
她們熱情的跟許如煙分享:“就在城北,下午五點開始?!?/p>
“你要想去,嬸嬸們帶你一起?!?/p>
許如煙怕她們認出自己,甜甜笑著拒絕。
她背起軍綠色的挎布包,想了想,前往城北的二層小茶樓,挑了個地方坐著。
許如煙神色冷漠,眼里涌現(xiàn)一抹恨意。
終于,到了大仇得報的時候!
許衛(wèi)國一家三口畜生,一個都別想跑!
五點鐘,街道上聚滿了來看游街的人。
有紅袖章在前面敲鑼警示。
許如煙微瞇起眼,挑了個視野極好的地方,看著三個戴高帽被綁起來的人,讓一幫紅袖章推搡著跌跌撞撞走出來。
打頭的就是許衛(wèi)國。
他走的不情不愿,胡子邋遢,衣服被撕扯破,臉上鼻青臉腫,狼狽的像條狗,仿佛一下蒼老十年。
許衛(wèi)國怒瞪著眼,邊走還邊往后罵罵咧咧的喊:“徐盈盈,你這個賤人!你居然敢背叛我!”
“就是你揭發(fā)我,你這個賤人!老子平常對你這么好,你個狗娘養(yǎng)的白眼狼!你、你不得好死!”
徐盈盈披頭散發(fā),臉上不知被誰撓出三條滲血的紅印。
她拼命掙扎著,一點沒有以前穿旗袍溫溫柔柔的賢淑溫婉模樣,像是瘋婆子一般,也扯著嗓子,聲音尖銳的破口大罵。
“我呸!許衛(wèi)國你這個廢物點心!你算什么男人啊,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出賣我們母女!”
“許衛(wèi)國!你這個畜生,老娘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我要詛咒你!詛咒你下地獄!你個倒插門的死贅婿!鳳凰男!你不是人??!”
“肅靜!”
紅袖章一瞪眼,一人上前給他們狠狠一耳光子,臉打的啪啪響。
徐盈盈哭天喊地的要下跪求情,她拼命指控著許衛(wèi)國的畜生行為,要不是被紅袖章綁著,兩人都能當街撕扯扭打起來。
許如煙在茶樓上冷眼看著,只覺得好笑。
前世看似恩愛的豪門夫妻典范,被人戳破最丑陋的那層遮羞布以后,狗咬狗的嘴臉,可真是精彩啊。
許如煙痛快的都忍不住拍拍手,想要高聲叫好。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震驚于許衛(wèi)國一家的畜生行為,憤怒之下沖著他們一家三口扔臭雞蛋和爛菜葉。
街坊領(lǐng)居都指著他們鼻子怒罵,戳他們脊梁骨,這么游街走一遭,許衛(wèi)國一家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許如煙又去看耷拉著腦袋,亦步亦趨跟在隊伍最后的許云畫。
她垂頭喪氣的,羞的漲紅臉,屈辱的死死咬住嘴唇,哪里還有前世半點囂張的富貴大小姐模樣。
等到三人被紅袖章壓到大街口。
紅袖章讓他們一家三口下跪,手里拿著剃頭刀,高聲喊:“同志們,大家快來看看,這就是當資本家胡作為非的下場!”
“許衛(wèi)國,城北林家的倒插門女婿,謀害前妻、侵吞林家資產(chǎn)、貪污受賄、婚內(nèi)出軌亂搞男女關(guān)系,如今和徐盈盈二人互相指控,已經(jīng)證據(jù)確鑿!”
“同志們,資本主義要不得,這三個人就是被抓起來游街示眾的典型!”
有人受到感染,仇視的瞪著眼,跟著揮臂高喊:“打倒資本主義!維護社會主義!”
“打倒資本主義!維護社會主義!”
“真踏馬的是一家子畜生??!城北林家我認識,他們家都是做慈善的大好人,沒想到遇到許衛(wèi)國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我呸!這幫畜生就該死!還有那個私生女也是!平常霸占著林家大小姐的名頭耀武揚威,真以為自己名正言順了!”
圍觀的人群情激昂,越發(fā)猛烈的朝他們一家三口扔臭雞蛋和爛菜葉,咒罵聲響徹整個街道。
幾個紅袖章表情嚴肅的抓住許衛(wèi)國三人,厲聲說道:“按照規(guī)矩,像你們這種作風有問題的資本家,都該剃陰陽頭!”
許衛(wèi)國和徐盈盈一驚,嚇得立馬哭出來求饒。
原本還耷拉著腦袋沉默不語的許云畫,聞言也反應激烈的扭動起來,哭著喊:“不行!不可以!我過兩天還要下鄉(xiāng),我不能被剃陰陽頭!”
“你給我剃陰陽頭,和殺了我有什么區(qū)別!到時候下鄉(xiāng)別人怎么看我!不行!不可以!我不要!”
“要不要,由不得你說話!你們幾個過來,把他們按??!”
許云畫驚惶哭喊的尖叫聲響徹天際。
他們一家三口被人牢牢按住跪在地上,最終還是被一人剃了個標準的陰陽頭。
許如煙全程冷眼在茶樓上看,觸景生情,心里突然覺得悲涼。
她上輩子被許衛(wèi)國一家三口騙下鄉(xiāng)后,不久就遭到親爹舉報,被扣資本家大帽子。
許衛(wèi)國一家三口如今正在遭遇的,就是許如煙上輩子經(jīng)歷過的。
被舉報、扣帽子、綁起來游街、讓人咒罵扔菜葉、剃陰陽頭……
許如煙原本繼承外婆家的本事,從小就跟著母親學中醫(yī)。
她有醫(yī)術(shù),按理說前世就算下鄉(xiāng),返城后也不會過的太凄涼。
但許如煙在游街的時候,被人推搡著跌倒,手指被人群狠狠踩到地上,十指皆斷,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就被趕下鄉(xiāng),落得終身殘疾。
她握不住筆,拿不了針,眼睛也被石子砸的半瞎,再也無法給人看病,更沒法做活。
許如煙嬌小的身軀在大西北貧寒的農(nóng)村經(jīng)歷數(shù)十年的折磨后,更是佝僂的直不起腰,脊柱嚴重側(cè)彎,走路都疼的困難。
許如煙晃了晃神,腦海里驀地想起前世遭遇的痛苦,眼圈忍不住發(fā)紅。
她看著跪在街口被剃完陰陽頭后繼續(xù)游街示眾的一家三口,眼里帶著譏諷,唇角揚起一抹大仇得報的暢快笑意。
許如煙面無表情的冷聲呢喃:“許衛(wèi)國、徐盈盈、許云畫……這些,都是你們欠我的。”
“我說過,這一次,我一定要你們血債血償,我說到做到!”
許如煙冷淡斂起視線,沒有繼續(xù)再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許如煙再次來到公安局。
趙局長本來正在派人找她。
見到許如煙自己過來,他喜笑顏開的上前安慰說:“許同志,你爸爸和你繼母,把一切都招了?!?/p>
“他們貪污的證據(jù)確鑿,亂搞男女關(guān)系也是板上釘釘,按照國家法律,死刑在劫難逃,一個星期后就執(zhí)行槍決?!?/p>
“周爽一家貪污情節(jié)沒有他們嚴重,但偽造假證騙婚也是重刑,他們一家被判處無期徒刑,已經(jīng)即日執(zhí)行被壓入監(jiān)獄?!?/p>
“至于你爸爸那個私生女……她倒是沒有嚴重犯罪行為,但資本家的成分跑不了,我聽街道處的人說她已經(jīng)報名下鄉(xiāng),局里的意思,也是讓她接受勞動改造。”
許如煙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把許衛(wèi)國如何算計自己被下放的經(jīng)過說完后,問:“趙局長,您看,您能否通融一下,看在我們家情況特殊的份上,把我和許云畫換一下?!?/p>
“我作為知青下鄉(xiāng),她作為資本家大小姐下放。”
“這個倒是沒問題,如今真相大白,你有冤情,自然是可以通融,我這就叫人通知街道處,幫你改一下?!?/p>
“那就太好了,謝謝趙局長?!?/p>
許如煙笑了笑:“還有一件事,趙局長,我可以更改自己下鄉(xiāng)的地點嗎?”
“你有想去的地方?”
“有?!痹S如煙點點頭:“大西北的白家村,我想去那里下鄉(xiāng)。”
趙局長有點犯難:“下鄉(xiāng)地點都已經(jīng)定好……”
許如煙也很上道:“趙局長,等我下鄉(xiāng)以后,我們家在鎮(zhèn)上的房產(chǎn)就都閑置了?!?/p>
“我想著,白白放著也是閑著,不如都充公,給鎮(zhèn)上沒房子的人住,您看,看在我舉報有功的份上,再加上林家捐的這些房產(chǎn),可以讓我更改下鄉(xiāng)地點嗎?”
林家的房產(chǎn)可不是小數(shù)目。
趙局長一驚:“許同志,你真的愿意把房子都捐出來嗎?”
許如煙鄭重點頭:“愿意,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許如煙都盤算好了。
她馬上要下鄉(xiāng)去大西北,這些房產(chǎn)空著也不安全,她找不到放心的人幫忙看房子。
倒不如直接捐了,還算是一樁功勞。
反正地契房契都在她手上,等以后政策開放,國家交還房產(chǎn),房子都還是她的。
趙局長沉思一瞬,最終松口:“那好,這件事,我也幫你去說說?!?/p>
“謝謝趙局長。”許如煙頓了下,又說了自己最后一個請求。
“趙局長,我的戶口不小心丟了,想要補辦,但是如今的情況您也知道,我想把戶口從家里獨立出來,以后就不再和許衛(wèi)國一家三口有關(guān)系。”
“您放心,我白天已經(jīng)登報和他們斷絕過關(guān)系?!?/p>
這個要求倒是合情合理,也不算難事。
趙局長痛快點頭:“好說,你一會兒拿著證明去補辦戶口,就說是我已經(jīng)同意了?!?/p>
許如煙這才猛的松口氣,眼里露出笑意。
重生回來折騰幾天,她要辦的事情,總算都辦完了。
許如煙和趙局長道謝,正要走的時候,被他喊住。
“許同志,你這次舉報有功,局里特意給你獎勵了一個錦旗,你帶走拿好!”
“還有這根鋼筆和一百元獎金,都是舉報的獎勵,你收好,別丟了?!?/p>
許如煙一怔,隨即眼里劃過驚喜。
沒想到,她還能有意外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