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怎么這么死板?這不是權宜之計嗎?又不是真的讓萍艷跟你處對象?!睆埥阒钡?。
于猛還是那句話,“不行?!?/p>
張姐勸了好半天,于猛也不答應。
張姐無奈,只得回家給朱萍艷復述。
“不行,于猛不答應這個法子?!睆埫氛f道。
“他怎么不答應呢?”朱萍艷著急了。
“他說怕影響你的名譽。”張梅嘆一口氣,“那就沒辦法了,看部隊怎么說吧。”
朱萍艷愣住,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怎么...怎么這么傻。我的名譽有什么要緊,要是他因為這個事情,受了懲罰,前途有礙,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
朱萍艷決定自已過去找于猛說一說。
張梅也沒攔著她,讓她去說說看,說不定于猛會答應。
朱萍艷來到了于猛家。
于猛還在搞衛(wèi)生呢,他已經(jīng)擦好玻璃了,正在洗衣服,床單被罩,堆了一地。
他一個男人也不怕冷,就直接在院子里接冰冷刺骨的冷水,放幾大把洗衣粉,就這么搓洗起來。
這些衣服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洗過了,下水一搓,全是黑水。
于猛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不怕冷似的,還干得額頭冒汗。
朱萍艷沒想到于猛還有心情在家里搞衛(wèi)生,走進門看到這一幕都呆住了。
“于大哥!”朱萍艷喊他。
于猛聽見,抬起頭看來,看到是朱萍艷過來了,先是一愣,趕忙拉過一件衣服,把滿盆的黑水蓋住了,這才站起來,擦擦汗,對朱萍艷說道:“你怎么來了?”
朱萍艷來過于家?guī)状瘟耍€是第一次看到院子里這么整齊呢,之前堆在院子里亂七八糟的雜物都不見了,地上也掃得干干凈凈的,之前的樹枝樹葉都不見了蹤影。
“于大哥,你把戀愛報告打了吧,我不想你因為我受到處罰,你要是真的因為這個事情,前程受損,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了。”
于猛叉著腰,很無所謂地說道:“處罰就處罰吧,有什么要緊,總不會把我給槍斃了。”
“那怎么能行?我聽張姐說,要是這個事情處理不好,你會被記過處分的?!敝炱计G著急地說道。
于猛一點也不在乎,“記過就記過吧,我本來也打了人,記過也是應該的。”
“可你又不是無緣無故地打她,分明就是她罵人在先,那她還打了我呢!于大哥,只要你去打戀愛報告,那你就是替我反擊,部隊上肯定就會從輕考慮的,求你了,于大哥,你就打這個報告吧?!敝炱计G苦勸。
“傻姑娘,你不知道部隊上的戀愛報告不能隨便打的嗎?我打了這個報告,日后你還怎么談對象?對你名譽也不好。放心吧,沒事的,記過就記過吧?!庇诿驼f道。
朱萍艷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酸酸的,她說到:“于大哥,你不用考慮這個,我哪里還有什么名譽可言,我今年才在結婚的當天退了婚,家里的所有親戚朋友都知道這個事情,單位的同事工友也有不少知道的,沒關系的,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反正我短時間也沒想要處朋友,沒有什么名譽上的擔憂,你就打報告吧?!?/p>
于猛驚愕地看著朱萍艷,顯然,他沒想過這個年輕的女同志,竟然經(jīng)歷了這些事情。
他叉腰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垂在褲縫線旁,沉默了一會兒后,于猛還是堅持,“那也不行,不管你發(fā)生了什么,你也是個好姑娘,我更不能讓你雪上加霜?!?/p>
朱萍艷看著于猛,眼睛不自覺地濕潤了。
馬秀蓮在家里躺了兩天,部隊上不處理于猛,她就不起來。
馬秀蓮不止在家罵于猛,還罵她愛人楊建平。
“他是你干爹嗎?打了你老婆,你竟然能說出算了這兩個字!我不算了,部隊上要是不處理他,我就去你們單位門口上吊去!”
楊建平是連級干部,前兩年才升上來的,以前馬秀蓮是沒有資格隨軍的,前年才帶著一家子來。
兩個女兒一個叫招娣,一個叫迎弟,兩個女兒之后,才生了一個牛蛋,馬秀蓮寶貝得跟什么似的。
楊建平厭惡地看一眼馬秀蓮,他這個老婆,進城兩年也沒能改一改在鄉(xiāng)下學的潑辣脾性。
“行了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先動手打人罵人的?!?/p>
馬秀蓮一骨碌從床上爬坐起來,“那我打的罵的也不是他于猛??!我打的是那個小賤人!關他于猛什么事?”
“人家路見不平還不行嗎?行了,我讓人跟于猛說一聲,讓他來給你道個歉,這個事情就算完了?!睏罱ㄆ讲荒蜔┑卣f道。
“楊建平!你個窩囊廢,你誰也不敢得罪,連個鰥夫你都不敢得罪,別人打了你老婆,你還要鼓掌說打得好,打得好!你算什么男人!”馬秀蓮憤怒地罵,“我不管,我要追究到底,就要部隊處罰他!”
楊建平說道:“我窩囊廢?自從你來這家屬院,你都幫我得罪了多少人了?上次你胡攪蠻纏,得罪了人家杜團長,現(xiàn)在你又去得罪于營長,下一步你還想去惹誰?行了,你收拾收拾,馬上給我回鄉(xiāng)下去!”
馬秀蓮更氣了,“我就不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隔壁那賤貨眉來眼去的!”
楊建平霍地站起來,指著馬秀蓮,臉拉了下來,“我警告你,你不要亂說話!”
馬秀蓮大聲說道:“怎么,你心虛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隔壁那女人丈夫一死,你就動了心思了...”
馬秀蓮話還沒說完,楊建平拉著臉,咬著牙,開始解皮帶。
馬秀蓮有點怕了,她外強中干地嚷了一聲,“怎么,你還想打我?你打,你打!你敢打,我就去找你們政委!”
楊建平握著皮帶,一皮帶抽到馬秀蓮旁邊,距離她不到半寸的地方,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
馬秀蓮嚇得大叫一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xiàn),馬秀蓮睜眼,發(fā)現(xiàn)皮帶并沒有落到自已身上。
楊建平冷冷的看著她,嘲諷一笑,“我敢打你?就你這種潑婦,我真打了你,恐怕被你鬧到不停職不罷休?!?/p>
楊建平出去了,臨走前甩下一句,“隨你怎么鬧?!?/p>
從于猛家出來,朱萍艷來到了馬秀蓮家,她要給于猛求情,希望馬秀蓮能原諒于猛。
馬秀蓮才剛在她丈夫楊建平那受了氣,朱萍艷過來,剛好撞在了她槍口上,對著朱萍艷好一通冷嘲熱諷,她就是不同意諒解。
回到張梅家,朱萍艷趴在床上,悶悶地哭了一場。
同一天,周麗娜家里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李蘭香。
她在門口登記了杜伯均的親屬,進到了家屬院。
走到周麗娜家門口,剛好,杜伯均帶著孩子們在貼對聯(lián),杜伯均站在高凳子上貼,杜懷義和杜信義一個幫他遞對聯(lián),一個站在不遠的地方看對聯(lián)貼得正不正,父子三人合作貼對聯(lián)。
對聯(lián)上的筆墨還是杜伯鈞自已寫的,寫的正楷,板板正正。
杜懷義看得來了興趣,他也想學這個字。
杜伯鈞答應他,今天忙完了就教他寫。
杜信義是個跟屁蟲,看杜懷義要學毛筆字,他也就想去學。
杜伯鈞說他,“你先把鉛筆拿穩(wěn),等你什么時候,能把自已的名字寫出來了,我就教你寫。”
杜信義到現(xiàn)在還沒學過寫字呢,杜懷義在家的時候,閆廣榮教過他。
閆廣榮年輕的時候,是杜致英家工廠里宣傳部的干事,他會畫畫,會寫毛筆字,還會寫情詩。
年輕的時候,閆廣榮的長相也很出挑,濃眉大眼,非常符合那個時代的審美,不然杜致英當年也不能嫁給他。
杜伯鈞寫字也是跟閆廣榮學的,閆廣榮別的不說,寫字是很有一手的。
父子三人正說說笑笑,背后傳來了一道刺耳的聲音。
“懷義!信義!”
杜懷義和杜信義回頭看去,李蘭香就站在他們身后不遠的地方,激動地看著他們。
看到李蘭香,杜伯鈞皺皺眉,從高凳上下來。
李蘭香將視線投向他,“伯鈞,我這次過來,是來看孩子們。你放心,我沒有要打攪你們的意思?!?/p>
“媽媽!”看到李蘭香,杜懷義還是高興的,但他沒有第一時間跑過去,而是先抬起頭,看向杜伯鈞。
杜伯鈞說道:“懷義,帶你弟弟過去吧,跟你媽說說話,但是不能跟她出去。”
得了杜伯鈞的允許,杜懷義露出了喜悅的表情,他走到杜信義身邊,拉著他的手,“信義,媽媽來了,我們過去。”
杜信義陌生地看了一眼李蘭香,他拒絕過去,手往背后縮,嘴里說道:“我不去,我不去。”
杜懷義拉著他不松手,“信義!你不記得媽媽了嗎?”
杜信義對李蘭香的印象確實很淺了,不過他還記得上一次李蘭香出現(xiàn)的時候,惹得他媽不高興,他還記得李蘭香是個壞人,他就不愿意過去。
“信義!”杜伯鈞雖然自已不愿意再跟李蘭香有什么接觸,但是孩子畢竟是她生的,不管出于什么考慮,他都不能阻止孩子跟親媽見面。
“你跟懷義一起過去,聽話,說說話就回來?!倍挪x說道。
就在這時,周麗娜端著剛熱好的漿糊出來了。
李蘭香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挺起來的肚子。
她又意外又驚訝,杜伯鈞的這個新妻子,竟然已經(jīng)懷孕了,看那肚子,已經(jīng)是好幾個月了。
李蘭香的心,一瞬間卷起了驚濤駭浪,不能平靜。
這個家,這一切,本該都是她的。
她死死地盯著周麗娜的肚子,目光里的敵意幾乎要凝實了。
她懷孕了,還會善待她的兩個孩子嗎?
看到李蘭香,周麗娜也有些意外,她同時也看到了杜懷義拉著杜信義,朝李蘭香走去。
看到周麗娜出來,杜信義猛地掙脫杜懷義的手,朝周麗娜跑去。
“媽!”
李蘭香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看著周麗娜的目光,也帶上了憤恨。
周麗娜把漿糊遞給杜伯鈞,杜信義已經(jīng)跑到了她跟前,抱住了她的腿。
杜信義雖然跟周麗娜生活的時間還不到半年,但是朝夕相處,他早已把周麗娜當成自已的親媽,李蘭香這個親媽,反而被他給遺忘了。
“信義!”李蘭香大喊杜信義的名字,信義頭都沒回。
周麗娜牽起信義的手。
李蘭香對杜伯鈞說道:“伯鈞,我也沒有想過要回來打擾你們的生活,你們不必做得如此過分吧?怎么說,兩個孩子也是我生的,我才是他們的親生母親!”
周麗娜有點煩,她跟杜伯鈞從來都沒有要讓孩子們不認親媽的意思,也從來沒有這樣教過孩子,這個李蘭香,一上來就給他們扣屎盆子。
周麗娜不理她,對杜信義說道:“信義,你過去嗎?”
杜信義搖頭,“不去不去。”
杜伯鈞皺著眉,“信義,跟你哥一起過去?!?/p>
杜信義就是不想去,他背著手,怕杜懷義又來扯他,連連搖頭。
杜伯鈞的聲音里添了幾分威嚴,“杜信義,我跟你說,你跟杜懷義一塊過去。”
周麗娜拍一拍杜信義的肩膀,“聽你爸的話,去吧。”
杜信義抬起頭,他知道爸爸的這個眼神,就代表著他不能拒絕了。信義圓圓的眼睛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白,“媽,我去了還能回來嗎?”
“能,你爸不讓人把你們帶走的,放心吧。”周麗娜說道。
杜信義看向杜伯鈞,杜伯鈞表情嚴肅地看著他。
杜懷義過來拉他,杜信義不情不愿地過去了。
周麗娜甚至都沒有看李蘭香一眼,轉身就進屋去了。
杜伯鈞端著冒著熱氣的漿糊,交代杜懷義,“在這里說話,不允許出家屬院去,你和信義也不能跟人走,聽到?jīng)]有?”
杜懷義回答:“聽到了?!?/p>
杜伯鈞也大步地進了門。
李蘭香復雜地看著杜伯鈞的背影,這個男人,曾經(jīng)是她的丈夫,現(xiàn)在卻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伯鈞!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李蘭香高聲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