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被謝的不好意思,建議沈炎,“你擺攤的位置不對。來這里買東西的多數(shù)都是附近住戶。他們家里條件好,或多或少都認(rèn)識幾個字,不太有什么寫信的需求。就算有,隔壁還有一整條代寫書信的街。
你這里很難有生意上門?!?
沈炎已經(jīng)是第三天出來擺攤,確實(shí)沒人找他寫書信。
紅著臉跟沈清棠請教,“請問堂妹,我該如何做?”
剛才他就在一邊兒看著沈清棠做生意。
不解一個堂堂沈家三房嫡女為什么能這么放的下身段從事市井商販?!
大約因?yàn)樾男宰銐驁皂g吧?
能受得住未婚先孕給她帶來的傷害,也能從容面對從云端跌進(jìn)泥里的落差。
不像大房二房有些嫡出小姐至今都還端著千金小姐的架子。
家里都快揭不開鍋,還要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沈炎更羨慕沈清棠巧如舌簧,能言善辯。
賣山貨的攤販不在少數(shù),卻少有人能像沈清棠賣這么快。
反正換作是他,怕也是擺三天攤也還顆粒無收。
“首先,你得臉皮足夠厚?;钪祭щy又何必在乎別人眼光?!”
沈清棠大方分享經(jīng)驗(yàn),還給沈炎示范。
“大家都過來來看一看,這位是京城云山書院院長高徒沈炎。
云山書院院長一字千金,沈炎的字更是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
可代寫書信代作畫,價格親民不宰客?!?
沈清棠嗓音本就清脆明亮很是吸引人,剛才又鬧這一出,看熱鬧的人還沒走遠(yuǎn),被她一嗓子喊了回來。
見這么多人,沈炎更慌,小聲問沈清棠:“我沒在云山書院讀過書?!?
也不是什么云山書院院長的高徒。
沈家有族學(xué),他是在族學(xué)里上過學(xué)。
沈清棠示意沈炎稍安勿躁,“云山書院是我瞎編的。出來混身份都得自己給。”
沈炎:“……”
“來來來,大家看看這就是我堂兄自己寫的字!有識貨的行家可以先品品怎么樣?”說著,沈清棠就把沈炎桌前的字牌舉起來對著眾人。
沈炎哪能讓一個孕婦干這種事,顧不上羞囧從沈清棠手里接過木板自己舉著。
“這字著實(shí)不錯!”
“字如其人,應(yīng)該是很正派的一個人。”
“正派的人能到咱們北川來?京城到咱們北川來的都是犯事流放才來的吧?流放犯還正派?”
沈清棠聽見看向質(zhì)問的人,“這位大哥,話不能這么說。我們確實(shí)是從京城流放過來的。但是大家也知道流放沒有只流放罪犯本人或者本家的。往往都是三族或者九族一起流放。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們又有何錯?”
看熱鬧的人紛紛點(diǎn)頭。
確實(shí)如此,尤其是很多流放犯的旁支,平時占不到本家什么便宜,流放的時候倒是少不了他們。
人群里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我剛才聽他們吵架來著。這小哥兒是因?yàn)槟赣H重病父親不給救治才出來代寫書信的?!?
“原來是個孝子?來,給我……可我也沒有寫信的需要??!我們?nèi)叶际潜贝ㄈ?。?
沈清棠一聽立馬道:“不止可以代寫書信。還可以寫店招、寫情書、寫婚書、寫請柬、寫祝詞、寫挽聯(lián)等。反正只要是字我堂兄就能寫?!?
“我娘馬上六十大壽,你給我寫個壽字吧!”
“我中意的姑娘喜歡文人,你幫我作首詩?!?
“……”
眼見沈炎忙起來,沈清棠功成身退,笑著背起自己的包袱從人群穿出離開。
還沒走幾步又聽見沈炎喊她,“堂妹,等等。”
沈清棠回頭就看見沈炎跟他桌前的顧客作揖致歉,讓他們稍等后,朝自己追過來。
“堂兄還有事?”
沈炎往沈清棠凸起的肚子上看了眼,“你很有勇氣?!?
沈清棠挑眉,放著錢不賺跑來跟她說這個?
“那晚官差要帶走的不是你,是……沈清丹?!?
沈清棠當(dāng)然知道,只是詫異 沈炎也會知道。
“那晚我去方便,恰好見官差來帶人?!鄙蜓捉忉尅?
沈清棠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
身后有顧客在催促沈炎。
沈炎不好糾結(jié),咬牙道:“帶走你的是官差,但孩子父親應(yīng)該是京城中人。我聽他們說是京城來的大人物點(diǎn)名要大房未出閣的姑娘?!?
沈清棠沒想到舉手之勞能換來這么重要一個消息。
京城來的大人物?
點(diǎn)名要大房未出閣的姑娘?
沈岐之在京城樹的敵人?
***
沈清柯找到沈清棠時,見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發(fā)呆。
“清棠,想什么呢?”
“沒什么?!鄙蚯逄幕剡^神,見沈清柯兩手空空很是開心,“魚都賣完了?”
沈清柯點(diǎn)頭,“碰見個家里給孩子洗三的,要了大半的魚。不過,人家要的多,每斤我給便宜了十文錢。之后零散賣了些就賣空了,吶,這是賣的銀錢。”
沈清棠接過裝錢的布袋,兄妹倆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數(shù)各自的收入。
先數(shù)沈清柯賣魚的收入。
“咦?怎么還有一角碎銀子?”
“洗三那戶人家,就想要個兒子,結(jié)果前面一連生了個五個女兒,好不容易這次生了兒子,特別開心!給我的賞錢?!?
沈清柯說話是帶著笑的,沈清棠卻覺得這銀子有些燙手。
以前都是沈清柯打賞別人的。
沈清柯跟沈炎不一樣,是嫡出的公子哥兒,自小真正錦衣玉食,受過最大的委屈也就是被先生打手板。
干苦力尚且說憑借雙手自食其力,接受別人的賞錢,對公子哥來說,無異于嗟來之食,是精神上的羞辱。
沈清柯見沈清棠一臉心疼地望著自己,在她頭上揉了把,“傻丫頭,你不是說了嗎?人不能跟錢過不去。再說,這錢是喜錢,拿著開心。”
沈清棠沒說什么,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開始數(shù)錢。
一共三千九百八十六枚銅錢。
沈清棠從自己這邊數(shù)出十四枚銅錢,用細(xì)繩穿成四貫錢。
沈清棠的山貨和上次差不多,賣了一千一百二十四文。
這角碎銀子大概也得值個五十文。
“五貫錢,五兩銀子。真多!”沈清柯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