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這塊石板帶給了你力量,幫你從第七區(qū)逃出來,聚集了這么多追隨者——”
洛根平靜地戳破虛偽的外殼。
“可你有想過,這份信仰真的正確嗎?”
詭異擅長編織謊言引誘人心,又熱衷于在劇情推向最高潮的時候刺破泡沫。
復(fù)眼教會以為通道那頭是能容納所有人的凈土,卻不知道她們拼盡全力打開的,不是通往新世界的門,而是讓詭異本源入侵現(xiàn)實的缺口。
洛根完全可以想象,如果通道真的被這群人打開,涌入的不會是圣光,而是無法名狀的黑霧。
等待那些追隨者的,也不是自由和平等的新世界,而是更殘酷的真相。
希望坍塌成絕望,那從靈魂深處迸發(fā)的痛苦。
對詭異而言,也是一道極致的美味。
[我的天,這一幀和油畫內(nèi)容對上了!]
[對哦!詭異藏在“木馬”的肚子里蒙混過關(guān)!]
[不怕詭異兇殘,就怕詭異攻心……]
[我以為真相找完了,居然還有彩蛋?!]
[這波給洛根加一塊蘿卜。]
“不……”
女人臉上的最后一絲從容凍結(jié),血色褪去,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在說謊!這不可能!”
“真實與否,您能夠辨認(rèn)不是嗎?”
洛根的聲音似毒蛇鉆進耳朵里,低低嘶嘶地吐著蛇信子,“您是不是一直在困惑,為什么石板上剩下的內(nèi)容怎么也解讀不出來?”
“您反復(fù)懷疑自已不夠虔誠,不夠聰慧,但其實您沒想過,不是您解讀不出來——
是上面從來就沒有您?!?/p>
那道聲音彬彬有禮,卻比任何嘲諷都更具殺傷力,“很遺憾,您似乎又被騙了一次?!?/p>
女人錯就錯在,將所有的賭注押在了那塊來歷不明的石板上。這么多年只解讀石板上的神意,從沒真正地從中找出屬于自已的東西。
“不,不!”
他每一句話都扎在女人的心臟上。
女人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都凝結(jié)成冰。
她自以為被石板打開了一道通往光明的門,以為自已踐行在這條真理的路上。
甚至覺得,就算這樣死了,死后的靈魂也能前往石板構(gòu)建的真理之國。
多年來的信仰,在此刻轟然瓦解。
女人感覺到自已的身體被很多道力量撕扯,每一寸肌肉都在承受著撕裂的疼痛。
籠罩在她身上的濃郁黑霧,都是無數(shù)反叛者殘留的執(zhí)念和信仰凝聚而成,是她最強大的護盾。
而現(xiàn)在,失去了信仰的支撐,這股涌動的力量像發(fā)瘋的馬群,開始紊亂游走。
黑霧劇烈翻滾起來,凝聚的形態(tài)變得支離破碎,無數(shù)亡魂在其中尖嘯哭泣。
騙子!騙子!
你騙了我們!你騙了我們所有人!
撕裂的痛苦,順著黑霧反噬席卷向全身,女人趔趄著后退幾步,雙手死死抱住頭。
這些被她視作力量的信仰,此刻變成了最鋒利的刀,開始貪婪地吞噬她的身體。
“就是現(xiàn)在!”
一直等待時機的時厘,和甘晝月對視一眼,兩人腳下發(fā)力,如離弦之箭般朝女人沖出去。
那些黑霧也不再團結(jié),在破空聲襲來時,嚎叫著如同受驚的鳥獸四散逃開。
女人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遲了,拳頭穿透了黑霧屏障,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轟——”
猛烈的沖擊力讓女人渾身一震,踉蹌著向前撲去,嘴角滲出一絲黑血,周身的霧氣淡去大半。
有用!
時厘眼睛一亮。
復(fù)眼教會從一開始就是往宗教發(fā)展,女人只需要制造一點神跡,就能快速籠絡(luò)底層民眾。
哪怕是做出一些極端的恐怖行動,也能拿著“教義”和“神諭”來當(dāng)借口。
女人將自已塑造成“最接近神的人”。
她是絕對正確的,不可置疑,不容褻瀆。
所有的矛盾都可以簡化為“神圣”和“邪惡”兩面,所有的苦難都能歸咎為神的考驗。
前提是,這份信仰要始終穩(wěn)固。
一旦神的光環(huán)坍塌,這座用謊言堆砌的宗教大廈,就會比泡沫還要虛幻易碎。
她不知道女人剛才從終端里聽到了什么,但顯然已經(jīng)動搖到了信仰的根基。
戰(zhàn)場的天平開始傾斜。
見攻擊有效,時厘等人立刻乘勝追擊,如果能解決掉女人,遠(yuǎn)比拖延時間更能永絕后患!
女人半張臉凹陷下去,強忍著太陽穴傳來的劇痛,怨毒地看了她們一眼,轉(zhuǎn)身往隱居室逃去。
就算神諭是假的,她也要親眼看到新世界后是什么樣,否則死也不會甘心!
她受了傷,速度減弱了不少。
剛伸出手,還沒碰到隱居室的雕花門板。
手腕就被一只機械手攥住,緊接著將她狠狠地向后一拽,掄起來砸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
沒等女人掙扎起身,那只手已經(jīng)鉗住了她的喉嚨,將她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別,別殺我……”
喉嚨上的力道不斷收緊,女人呼吸越來越困難,嘴角不斷溢出血沫。
“你還記得我么?”
“……你是誰?”女人費勁地抬起頭,看清了頭盔下那雙沒有絲毫情緒的人造瞳孔。
久遠(yuǎn)的記憶回籠,女人想起來了。
她當(dāng)年的野心,遠(yuǎn)遠(yuǎn)不止眼前這幾個仿生人。
為了打造出最完美的人形武器,她用了不知道多少實驗材料:饑一頓飽一頓的流浪者,普通的底層民眾,對教會忠心耿耿的信徒……
一次次的失敗后,一次次地改進后,才終于得到了這幾個還算成功的實驗品。
這些仿生人里,有不少原本是她的部下。
女人記得,很久之前有人向她諫言,教會靠信仰集結(jié)底層力量雖快,但卻太容易坍塌。
她們可以漸漸地轉(zhuǎn)型為工會或者政黨,用切實的方案尋求更多的支持和變革。
從石板的解讀之上,也發(fā)出自已的聲音。
而那時的自已,看著那張侃侃而談的年輕面龐,心里只有一種被褻瀆的憎惡。
于是,她將那個名字也劃入了仿生人秘密實驗的名單。讓這些質(zhì)疑自已的人,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只能聽從自已的指令。
復(fù)眼教會的規(guī)模越來越大,教會內(nèi)反對的人越來越少,女人對此很滿意。
如果石板上的宣言是錯的,自已怎么能從獲得這么讓人沉淪的力量呢?
如果當(dāng)時的自已聽了進去……
可惜沒有如果。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