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一只大手輕搭在時厘的肩上。
她全身的血液在剎那間涌到頭頂。
時厘不動聲色地別過頭,對上一張戲謔的臉龐:“你說那些家伙偷廢蛋到底想干什么呢?”
拍她的是組織今晚洗塵宴的同事,素拉。
“誰知道呢?也許是賣給黑市吧。”
“對啊?!庇腥嗣蛄艘豢诰?,“黑市上什么東西都能賣,那些廢蛋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呢。”
“也有可能是人拿去做什么奇怪實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話題逐漸走向離譜。
時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去趟廁所?!?/p>
酒吧里的客人越來越多,時厘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魚,好不容易才擠到了廁所門口。
酒吧廁所相當(dāng)復(fù)古,還是腳踩沖水的馬桶。
她快步走進去,迅速關(guān)上門,將喧囂和嘈雜隔絕在外,開始拼湊剛才聽到的零碎信息。
東郊育兒院也出事了。
那是第五區(qū)最好的育兒院,比西郊的條件好太多,不僅占地面積大一倍,設(shè)施也更完善。
蛋艙集體失活幾乎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
還有被提及的新膳集團,時厘也不陌生。
這是中心之城最大的營養(yǎng)補充劑公司,業(yè)務(wù)涵蓋中產(chǎn)和上流層,還頻繁地給貧民窟做慈善救濟,據(jù)說那里的孩子都會唱新膳集團的廣告詞。
這些信息,都是她以前在酒吧里聽來的。
沒想到爆出問題的竟然是新膳集團,連五區(qū)都知道了,那對上面幾個城區(qū)的動蕩絕對不小。
新膳集團更上面的源頭……
難道是位于第七區(qū)的養(yǎng)殖場?
時間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就該惹人生疑了。
時厘轉(zhuǎn)動門鎖,卻聽見一串奇怪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輕盈,卻又透著詭異的雙重韻律,仿佛是兩個人以完全一致的步伐前行。
時厘心跳加速,本能地蜷身踩上馬桶。
腳步聲在她旁邊的隔間前停了下來,沒有立即進入,似乎在確認(rèn)這里是否還有其他人。
時厘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過了一會,腳步聲終于走進隔間。
“嘩啦啦……”
沖水聲在耳邊炸響,沖力大到連擋板都微微震顫。但奇怪的是,她沒有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時厘又等了片刻,四周依舊靜悄悄的。
她蹲不住了,踩著馬桶從隔板邊緣探出半只眼睛,她已經(jīng)做好和一張大白臉撞上的準(zhǔn)備。
然而,隔壁空空如也。
人呢?時厘蹙起眉頭。
人怎么會從廁所憑空消失?
難不成慢樹酒吧的廁所鬧鬼?
時厘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盯著抽水馬桶連著的那面看不出任何異常的墻壁,抬起手敲了敲。
咚、咚、咚。
清脆,回響。
這面墻壁是空心的。
難道那些人說酒吧有暗門通向黑市是真的?
時厘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
她推了推那面墻,發(fā)現(xiàn)紋絲不動。
“剛才聽到了很大的沖水聲……”她目光落在發(fā)黃的馬桶上,水箱邊緣有一圈深紅的銹跡。
掀開水箱蓋,水面上漂浮著一層蟲尸和亂七八糟的金屬排線,時厘將手探入冰冷的水中。
指尖觸到一塊微微凹陷的小圓片。
“咔噠?!?/p>
按下瞬間,沖水聲轟隆響起,整面墻壁連著馬桶向內(nèi)翻轉(zhuǎn),露出一條黑漆漆的通道。
時厘沿著甬道前進,前面漸漸浮現(xiàn)暗紅色的應(yīng)急燈光,照亮堆滿腐爛物的垃圾山。
這里竟是慢樹酒吧的后巷。
以前這邊經(jīng)常有醉漢滋事斗毆,酒吧老板煩不勝煩,干脆就從外面把這條巷子封死了。
越往前走,地面的垃圾污物越多。時厘差點踩到一只廢棄的注射器,不得不停下腳步。
前面被鋼筋混凝土封死,明顯走不通了,剛才那人想從這離開,恐怕得會飛檐走壁才行。
時厘正打算原路返回。
忽然,堆疊的垃圾山后傳來窸窣聲。
那邊有人?
時厘躲到垃圾堆后。
那是……治安官和安塔?
兩人站在垃圾山后,仿佛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幾只機械蟑螂從塑料袋上快速爬過。
她們的臉隱在陰影里,時厘只能看見治安官的下巴,和那抹與白天審訊時截然不同的冷笑。
這兩個人怎么會在這里碰頭?
而且看起來好像彼此認(rèn)識。
難道這兩人是一伙的???
白天的審訊室畫面猛地刺進腦海。
治安官雙手用力撐著桌面緩緩逼近,以及那句暗含深意的“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原來全是試探!
如果當(dāng)時她供出安塔……
那死的就是她自已了!
時厘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真是好險!還好自已咬死沒說!
距離太遠(yuǎn),她聽不清她們在說什么。
忽然,兩人開始往這邊走來。
糟了。
她所在的位置沒有任何遮蔽,只要再往前幾步,就會徹底暴露在兩人的視野里。
“……計劃照舊?!?/p>
安塔的聲音像刀片刮過金屬。
計劃?什么計劃?
心臟在胸腔劇烈跳動,血液在耳膜里轟鳴,幾乎要蓋過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兩個人,一條死路。
時厘努力分析眼下困境,就算她趁其不備突然襲擊,另一個也能在瞬間制服她。
“誰在那里?”
治安官的厲喝在耳邊炸響。
被發(fā)現(xiàn)了!
時厘肌肉繃緊到極致,正要沖出去搏一條生路,卻發(fā)現(xiàn)兩人猛地轉(zhuǎn)向,朝巷子另一端沖去。
槍械上膛聲混著安塔冰冷的指令。
“不留活口?!?/p>
等這兩人一路追去,時厘仍站在那座垃圾山后,呼吸急促,冷汗浸透了后背。
是誰引走了安塔和治安官?
暗巷里,仿佛有第四人的呼吸輕擦過耳畔。
時厘迅速折返,確認(rèn)無人后,閃身回到廁所隔間,強作鎮(zhèn)定地穿過人群坐回吧臺。
“怎么去了那么久?”
素拉看起來有點醉了,臉頰酡紅。
“門打不開,等了會兒?!睍r厘無奈又氣惱地說道,“結(jié)果里面根本沒人!”
“應(yīng)該是故障了吧,這破酒吧該好好檢修了?!?/p>
時厘回憶著剛才兇險的場景。
她以為安塔聽從治安官的安排。
現(xiàn)在看來,安塔才是兩人里的主導(dǎo)者。
幫她引開兩人的神秘人又是誰呢?
巷口被封住,應(yīng)該不會有人從那邊經(jīng)過才對……時厘的余光掃過角落幾道破損的窗戶。
——正好對著巷子的入口。
難道是有人從這里吸引了安塔的注意?
正思索間,安塔也回來了,臉色很是難看。
素拉抱怨:“你們怎么都這么久才回來?”
“都?”安塔嘴角勾起,“還有誰離開過?”
“艾麥拉啊……”素拉大著舌頭,“她剛才說再去出口再看看那個黑市義肢的促銷廣告?!?/p>
“哦?”安塔輕笑,眼底的笑意結(jié)著冰,“黑市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找到的……”
砰——
酒吧大門被暴力踹開。